整个荣光之城如同一幅胡乱拼凑起的巨大浮世绘,凝固在诡异而狂暴的黑紫色调中。
空间裂缝如同活物在头顶蠕动,散发出令人牙酸的嗡鸣和冰寒刺骨的虚无气息,而那些断裂的承重梁、半截房间、扭曲的管道丛林、巨大的残骸则是‘藕断丝连’的悬浮在空中。
这些建筑碎片并非静止,它们随着天空每一次无形的法则对撞而如同海啸上的浮木般上下颠簸、左右旋转、发出沉闷的金属呻吟和混凝土碎裂声。
雷森强行压下了自己心中同样翻腾的惊悸和后怕,听到琐琳的声音,他的双眼闪烁着近乎疯狂的光芒,死死锁定了远处那座塔楼实验室。
它没有被完全撕裂,只是如同山崩后残存的孤峰,巨大的裂缝在墙壁上蔓延,顶部的一部分结构已经消失,露出里面闪烁的灯光和能量管道的幽蓝微光,更有一层不稳定的能量屏障在它周围艰难闪烁,如同风中残烛。
但它确实是唯一还有明确结构的建筑。
“我就知道碰上你们这些人准没好事...”雷森的声音有些嘶哑。
他不再多看那片末日神战的中心一眼,将全部的意志和力量都灌注到眼前的‘道路'之上。
那已经完全称不上是道路了??如果这些悬浮在半空的建筑碎片也算是‘路’的话。
爬吧,除了攀爬,雷森想不到其他的可能性了。
在这片混乱的空间当中借助反重力装甲或者是斥力靴,那下场绝对不可能好到哪去,甚至还有可能引发空间震荡,到那时恐怕就彻底完蛋了。
想到这里,雷森深吸一口带着焦糊和金属粉尘的空气,双腿猛地发力。
下一刻,他如同炮弹般窜出,粗糙的大手精准地抓住了一截悬在头顶不远处,如同巨大肋骨般扭曲外露的钢筋。
那沉重的钢筋在他的动作下猛地向下沉坠了一段,连接的混凝土块发出痛苦的碎裂声。
“抱紧!”他头也不回地朝身后的椰迪大吼,同时借力猛地一荡,带着女孩娇小的身体一起,朝着更高处一块半悬着的,布满了裂纹和管道的楼板边缘扑去。
椰迪发出短促的尖叫,闭紧双眼,用尽全身力气像树袋熊一样死死挂在雷森宽阔的后背上,小脸埋在他被汗水浸透的粗糙衣物里,能感觉到雷森肌肉绷紧如铁的震动。
啪!
雷森沉重的军靴踩在了那块倾斜角度极大的楼板边缘,上面满是碎裂的瓷砖和湿滑的苔藓,他身体一个趔趄,差点带着椰迪滑下去,幸好另一只手死死抠进了一截断裂的管道接口,金属的边缘割破了他的掌心,鲜血瞬间染
红。
“该死!”他咒骂一声,额头青筋暴起。
“左上方三米的位置有个金属扶手,坚固度65%,应该能够承受咱们。”琐琳急促的声音及时响起。
雷森甚至来不及道谢,目光一扫,毫不犹豫的再次蹬地跃起,每一次跳跃都显得命悬一线,那些看似静止的残骸实则在不停旋转,脚下的立足点随时可能彻底崩解坠落,或者被更巨大的残骸碰撞挤压。
场景无比壮观,也无比致命。
两个半人的身影,在这片黑紫色调的毁灭空间里,就像是最微不足道的虫蚁,穿梭,挣扎在巨人们破碎的骨骸之中。
头顶是撕裂的空间裂隙和无法理解的神战余波,每一次能量对撞的扩散都让下方如同经历一场局部地震,远处悬停的巨大建筑残骸如同山峦般遮天蔽日,投下更深的阴影,身下是深不见底的裂谷和漂浮的废墟烟尘。
只有雷森沉重的喘息声以及他们每一次落点撞击,金属扭曲的声音,在巨大而沉闷的背景音中顽强回荡着。
雷森完全变成了凭直觉行动的野兽,多年的废土生存锤炼出的经验和对危险的直觉成了他最可靠的向导。
他攀爬上一截倾斜的楼梯残骸,在它翻转过来前猛地扑向对面一个如同岛屿般悬浮的洗手间,随后抓住一根裸露的还在嘶嘶’喷着水蒸气的蒸汽管道,在它烫伤手掌的同时将其当作秋千荡向下一个目标。
他踩着漂浮在半空中,布满了裂纹的巨大石柱顶面,在它开始翻转向下时奋力跃出。
椰迪完全变成了他身上的挂件,连睁眼都需要莫大勇气,琐琳的机械眼闪烁着红光,不断扫描周围环境,提供最佳路径的提示,和潜在的危险能量点预警。
距离那座孤峰般的塔楼实验室越来越近,它外围那层闪烁的能量护罩近在咫尺,几乎可以看清能量在裂缝边缘像电弧般跳跃的细节。
最后一段距离,一段长达十几米,几乎没有任何借力点的悬崖横亘在眼前,上方只漂浮着几块零碎的小型混凝土块和几根摇曳的钢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