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片绝对的死寂中,这一点点‘生机’如同黑夜中的灯塔。
有人?
一个荒谬又充满希望的念头在他脑中炸开。
难道是城里的幸存者?某个隐秘的避难所?
德斯克心脏狂跳,几乎是连滚爬爬地朝着那栋小楼摸去,越是靠近,那热闹的感觉越是清晰??杯盘碰撞的清脆声响,男人粗犷的笑声,女人娇媚的调笑,还有节奏欢快,让人忍不住想随之摇摆的舞曲旋律...
这一切声音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与周围死寂废墟格格不入的、充满烟火气的画卷。
这栋建筑确实像个酒馆。
褪色的木制招牌歪斜地挂在门楣上,勉强能辨认出橡木桶几个字。
紧闭的木门缝隙和蒙尘的窗户玻璃后,透出的暖光显得如此诱人。
德斯克压抑着几乎要冲进去的冲动,多年佣兵生涯培养的警惕性让他选择了最谨慎的做法。
他像壁虎一样紧贴着冰冷粗糙的墙壁,屏住呼吸,将眼睛小心翼翼地凑到一扇窗户的缝隙边缘,向内窥探。
紧接着,里面的景象让他瞬间瞪大了眼睛。
灯火通明,真的是灯火通明,油灯和壁炉的火光将整个大厅照得亮堂堂的,驱散了外界的阴冷。
大厅里人影憧憧,热闹非凡,穿着粗布衣裳的佣兵们围坐在粗糙的木桌旁,大笑着碰杯,麦酒的泡沫溅得到处都是,几个身材丰满、穿着艳丽裙子的女人穿梭其间,巧笑倩兮,端着沉重的酒壶为客人们续杯,在中央一小片空
地上,几个身影正随着轻快的风笛和鲁特琴的旋律翩翩起舞,裙裾飞扬,笑声清脆悦耳。
空气里似乎都弥漫着烤面包的焦香,炖肉的浓郁和麦芽酒的芬芳。
而最让德斯克血液几乎凝固的是??他看到了唐子君和斯卡哈。
唐子君正坐在吧台前的高脚凳上,他手里端着一个巨大的木质酒杯,脸上带着一种德斯克从未见过的、放松甚至可以说是惬意的笑容,正侧着头和旁边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大汉说着什么,大汉用力拍着他的肩膀,似乎被他逗得
哈哈大笑。
斯卡哈则坐在靠窗的一张桌子旁,她身上那华丽而充满压迫感的暗影铠甲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件深紫色的、质地似乎极好的长裙,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
柔顺的紫发自然地披散下来,此刻,她正用那白皙纤长的手指,优雅地捏着一个精致的小酒杯,唇边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静静地听着对面一个吟游诗人打扮的年轻人弹唱,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平和,甚至还带着一丝...享
受?
他们...他们在这里?
巨大的喜悦如同洪流般瞬间冲垮了德斯克的警惕堤坝,原来他们没有抛弃自己,原来他们找到了安全的避难所。
德斯克几乎要热泪盈眶,迫不及待地想推开那扇门冲进去,加入这久违的、充满生机的温暖之中,他的手甚至已经下意识地按在了冰凉的门把手上。
不对!
一个冰冷刺骨的声音,如同惊雷在他灵魂深处骤然炸响。
这声音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于他那在无数次生死边缘磨砺出来的,名为生存本能的直觉。
死城。
这里是诸神战争肆虐过,早已被无数恐怖怪物占据的赤枫死城,怎么可能存在这样一个灯火辉煌,欢声笑语的酒馆?
再看里面的唐子君和斯卡哈...
狼骑大人,何时会那样毫无防备地大笑?
斯卡哈大人,那位行走于阴影与死亡之间的古神,她的眼神永远深邃如渊,带着洞悉一切的漠然。
而此刻窗边那个‘斯卡哈’,眼神温柔平和得像个普通的邻家姑娘,这绝无可能。
而且,她怎么可能卸下那身铠甲和冠冕?那几乎是她存在的一部分!
还有最关键的一点??他们为什么会抛下自己?以唐子君大人的性格和斯卡哈大人的能力,他们若真发现了这样一个安全的据点,怎么可能不等他?怎么可能任由他在这怪物横行的死城里迷路,自生自灭?!
这念头如同头浇下的冰水,瞬间让德斯克从头到脚,一般比赤枫城的阴风更刺骨的寒意,顺着脊椎直冲头顶。
这不是避难所!
这绝不是狼骑大人和斯卡哈!
这是...
陷阱!
就在这个时候,房门打开的声音突然在德斯克的耳边炸响,他惊恐的抬起头,却看到唐子君不知何时居然推门走了出来,而且直冲他而来。
“你在这里干什么?进来啊。”
唐子君微笑着伸出手。
但他的笑容在德斯克眼里却像是死亡的召唤。
紧接着,唐子君那伸出的手掌突然开始长出了毛发,那是一种浓密,发棕黑色的毛发,无比的顺滑,却又让人浑身发毛。
顺着手掌往上看去,‘唐子君'的笑容逐渐被更多的毛发遮盖,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对方就从唐子君变成了一个长满了长毛的怪物。
“不,不!你别过来!”
德斯克双腿发软,但还是举起了弯刀。
然而下一刻,他直接愣在了原地??只见他自己握刀的手也开始长出了毛发,不仅如此,他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衣服正在被更多的毛发撑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