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脸上的表情真实而自然,尾音上扬,甚至带上了几丝陶醉。
听到这里,刘子明缩了缩脖,指指自己的眼睛,表示一个瞎子,出不去门看不见事,什么不知道也算正常。
陈木却摇了摇头,继续问道:“老伯,这家里只有您自己住?”
李瞎子一摆手,一摇头,连忙纠正,生怕对方误会。
“当然不是!老汉我有一双儿女,都有出息。”
“别看他们把家安在了城里,却个顶个的孝顺!过个几天就给我买米买肉,米是上好的香米,肉是新宰的猪肉。”
李瞎子嘴角扬着,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满足。
“还有我那老婆子,手艺好得不像话!做的饭那叫一个香,村子里谁不夸我李瞎子是个有福气的!”
刘子明目光扫过空荡荡的屋子,张了张嘴,没出声,下意识朝陈木身边凑了凑。
陈木没理,手指轻轻蹭过桌面上的厚灰。
李瞎子完全没注意到两人的沉默,仍旧絮絮叨叨说着,兴奋地的描述着村中生活的岁月静好。
他说村里风景秀丽,有钱的老爷们都喜欢来这儿置办产业,方便养老。
他说村里邻居和气,张家的娃儿给他送菜,李家的媳妇儿帮他补衣。
每说一句,两个人的心便更沉一分。
李瞎子所言,和他们一路所见大相径庭。
就算他看不见,那他的家人呢,也置若罔闻?
把一个老瞎子自己丢在村里,给些吃食,由他自生自灭?
那这瞎子的老伴儿呢?又在哪里?
怪,太怪了。
这村,这屋,这人,从里到外透着诡异,不得不防。
“那您的儿女……最近回来过吗?”
刘子明试探着问道。
虽然他人懦弱,但对自己父母向来孝顺,如果真的有人敢把老父丢在这里,自己去城里享福,他说什么也要管上一管。
“回来,怎么不回来?”
李瞎子咧嘴一笑,露出几颗稀疏的黄牙。
“这不前天刚走!说城里活忙,事儿多,最近是没空来看我了,这不,还给我留了够吃半个月的米和肉呢。”
说完便下了床,拄着盲杖,摸索着走向墙角的米缸,掀开盖子。
“两位官爷,你们快看!这米多香啊,可不便宜,都是儿女们的心意!”
陈木望去,米缸里确实有米,只是那米的颜色惨白的不正常。
粒粒干瘪,还子散发着一股放久了的陈腐气息,甚至还有几条肥硕的虫子在里面蠕动。
“肉也有。”
老人又伸手去摸梁下挂着的一个竹篮,掀开盖着的蓝布,里面果然也有几块肉。
那肉呈暗红色,软趴趴的一坨,像滩烂泥,散发着一股难以形容的甜腻怪味儿。
刘子明喉头微动,强忍着不适。
老人却自顾自的把肉放了回去,小心翼翼用布盖好,继续热情地念叨,但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句,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天色在老人的沙哑的声音中渐渐暗了下来,直到天边最后一丝亮光被黑暗吞噬,整个村子陷入更深的死寂。
老人的盲目,在这片黑暗中闪着森森冷光,慢吞吞站起来,努力挺了挺腰,咔咔作响,热情招呼着二人。
“两位官爷,来都来了,就在我家吃完了饭再走吧。”
“我家老婆子今天做了拿手的红烧肉!来,也尝尝咱家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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