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地,小狗长大,成了半大的黑狗,摇着尾巴跟在李瞎子脚边。
李瞎子下地,它在田埂上扑蝴蝶,李瞎子回家,它第一个冲到门口迎接,夜里就蜷缩在李瞎子床脚发出安稳的呼噜声。
李瞎子教它简单的指令,它学的认真,偶尔李瞎子心情好,扔一块平时舍不得吃的肉骨头给它,看它欢天喜地的叼着跑开,男人脸上露出难得的舒心笑容。
他们一起进山打猎,黑狗灵敏的的嗅觉成了李瞎子最好的帮手。
一次李瞎子误入野猪区,被一头暴躁的公猪盯上,危急关头,黑狗不顾自身安危,狂吠着扑上去撕咬野猪,为李瞎子争取了宝贵的逃生时间。
李瞎子脱险后,抱着受伤流血却依然对他摇尾巴的黑狗,眼眶发红。
嘴里不住念叨,“好伙计!好伙计!”
一年又一年,四季轮转。
院子里,土炕边,山林间,田野上,到处都是一人一狗相依相伴的身影。
黑狗的眼神始终清澈如初,满心满眼都是这个给了它第二次生命的男人。
李瞎子或许偏执、懦弱,对香火有执念。
但在那个时候,在黑狗面前,他是一个可靠温暖,值得付出一切的主人。
这些简单却充满了温情的快乐时光,在老狗濒临消散的意识深处被一遍又一遍的重温。
相比之下,那些悲惨的变故,乃至它燃烧自己撑起守护结界,在陈木此刻感知到的记忆中只是一闪而过,仿佛被刻意淡化。
仿佛对它而言,那些付出与痛苦,不过是自然而然发生,无需过多强调的代价。
而真正支撑它走到现在的,始终是那些并肩陪伴的温暖。
陈木的意识被轻轻推离记忆之河,重新回归现实。
他缓缓睁开眼,掌心下老狗的鼻头微微翕动,又归于沉寂。
它依然趴在那里,枯槁、衰弱,奄奄一息。
陈木收回手,默默摘下手套,望着这条一心守护在主人身边的老狗,心里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
世人常言,畜生记仇不记恩。
可眼前的生灵,它记得最深的,从来不是洞窟里的忽视与欺凌,不是濒死的绝望,甚至不是付出一切的痛苦。
它死死铭记、反复温习的,始终是那份足以照亮整个生命的温暖。
一饭之恩尚能铭记。
相比之下,这桑树村里那些有着复杂心思,权衡利弊。
为了自己可以置父母于死地,为了安逸可以无视道德伦理的人,又当如何?
人心鬼蜮,有时竟真的不如犬类这般赤诚纯粹。
陈木心中感叹,无声却沉重。
这无关是非善恶的简单评判,而是一种对生命本质最直观的感触。
老狗的道简单到极致,也纯粹到令人动容。
就在他心潮起伏之际,一直关注院外,疼得不停吸气的刘子明突然发出一声低呼。
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异。
“陈木!快看!外面……外面血雾散尽了。”
陈木猛然回头看向院外。
果然,那道血雾现在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院门外,桑树村的土路空空荡荡,那些夜晚游荡的妖物全都不见了踪影,仿佛昨夜只是一场噩梦。
血雾散,白日临,那些躯壳果然如之前推测的那般,退回到了巢穴。
陈木眼中寒光一现,看向刘子明,语气平静,却斩钉截铁。
“那正好。”
他走回炕边,将熊掌手套妥帖收好,语气却不带一丝感情。
“趁着他们休息。”
“咱们去把那些怪物。”
“通通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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