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木和刘子明离开后,偏厅的门被家丁轻轻带上,厅内只剩下了许长泽和王班头二人。
烛火轻颤,将许长泽那张脸,映得愈发喜怒难辨。
王班头站在一旁,脸上带着明显的焦虑不安,弯下腰低声询问。
“姐夫,那齐桓可是州府派来的旗官,他若是真的在咱们的地盘上出了事,还和……那东西扯上了关系,上面要是追查下来,情况怕是不太妙啊。”
“慌什么?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
许长泽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只是对着烛火细瞧自己修剪圆润的指甲,声音平淡无波。
“一个外来的旗官,在咱云梦的地界上擅自行动,遭遇不测,与我等何干?”
王班头登时一愣,没想到对方是这等说辞,心中愈发迷惑。
“可是姐夫,那陈木和刘子明分明看见了,他们二人又不是能拿捏得住的,万一当着别人的面乱说……”
“看见?”
“他们看见了什么?看见了齐桓与鬼物搏斗不敌而亡?还是……”
许长泽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语调也瞬间拔高了几度,竟然隐隐含着笑意。
“还是齐桓与陈木这对素有嫌隙的同僚私下斗殴,失手被杀?”
王班头登时一愣,随即眼中闪过一抹恍然之色。
“姐夫的意思是……”
许长泽的手指在桌面上敲击几下,发出沉闷的响声,在寂静的夜晚里格外清晰。
“陈木此子,向来桀骜不驯,目无尊长,白日大庭广众之下和齐桓发生冲突,于是怀恨在心,趁夜暗算。”
“而那刘子明则是从犯,或是被陈木胁迫,或是同流合污。”
“人证、物证、动机一应俱全,而我们要做的就是清理门户,肃清败类。”
“这,就是我给州府的交代。”
王班头一愣,随即大喜,连连点头。
“对对对!与齐桓发生冲突,今日在场的镇妖司同僚有目共睹,他们便是人证!动机更是现成的。”
“至于这物证……让赵清河在齐桓的尸体上动些手脚,想来也是不难!”
许长泽瞥了他一眼,点点头,似是赞许,又似是嘲讽。
“总算还没蠢到家。”
随即便打着哈欠站了起来,姿态放松,仿佛刚刚解决的不过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可……赵府里那东西闹得是越来越凶了,万一控制不住……”
王班头还是有些疑虑。
提到那东西,许长泽的眼神也不由得沉了沉,但语气里依旧是掌控一切的轻松。
“它和本官早就有约定,不会在城中大肆屠杀,引起镇妖司总部的注意,每个月不过需要些贱民而已。”
“乞丐、流民,城里多的是,神不知鬼不觉,谁会在意?上报走失,无迹可寻也就罢了。”
王班头依然有些不安,喉结上下滚动,艰难道。
“可是如今,他已经连州府的旗官都……若是以后成了气候……”
许长泽嗤笑一声,打断了他的话。
“成了气候?你以为鬼王是那么好修的?吞几个孤魂野鬼,得些香火愿力,距离真正的鬼王差得还远。”
“况且他若真敢反噬,本官难道就没有后手?”
他顿了顿,眼神逐渐冰冷。
“这云梦城的水……深着呢,他离不开本官的庇佑,正如本官……也需要他做些不方便的事。”
这下,王班头终于彻底明白了自家姐夫的算计,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但更多的是一种扭曲的安心和敬佩。
这便是权势,便是手段。
能够将一切威胁和麻烦,都化为自己棋盘上的棋子,甚至养寇自重,与虎谋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