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阑人静，归尘居外的桃林在月光下泛着银辉，微风拂过，落英如雪。院中石桌旁，秦渊盘膝而坐，手中玉符微微发烫，映出一道幽蓝光纹，似有低语自其中传来。

他眉心微动，缓缓睁开眼。

“怎么了？”李莫愁披衣走出，肩头还带着未干的水汽，显然是刚沐浴归来。她眸光轻扫那枚玉符，语气淡淡，却藏不住一丝关切，“可是……那边来消息了？”

秦渊点头，将玉符收入袖中，神色平静却不掩凝重：“邀月破封了。”

李莫愁脚步一顿，指尖不自觉地抚上腰间剑柄：“七日之期未满，她便能挣脱你的封印？看来这‘天下第一美人’，当真不是浪得虚名。”

“不止是她。”秦渊抬眸望向北方天际，那里星轨紊乱，隐隐有黑气凝聚，“她没有独自行动。移花宫暗藏的‘九幽血祭阵’已被启动，以百名弟子精血为引，强行撕裂两界壁垒??她在试图进入诸天通道。”

“她想追来？”李莫愁冷笑，“还真是不死心。”

“不。”秦渊摇头，“她不是要追我，而是要杀你。”

空气骤然一冷。

李莫愁瞳孔微缩，随即嗤笑出声：“我？一个尚未堕魔、连江湖都未踏足的小女子，值得她亲启血阵，跨界而来？”

“因为你变了。”秦渊起身，走到她面前，目光深邃，“原本的命运中，你在峨眉被逐，孤身下山，三年后偶遇陆展元，倾心相付，却被负情抛弃，自此性情大变，创赤练神掌，持三毒剑，血洗江南，成为人人畏惧的女魔头。这段因果，牵连极广，甚至影响到其他世界的气运平衡。”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来：“可现在，你没等被逐就主动离开；没经历陆展元的背叛，便已随我隐居；更关键的是??你体内的‘情劫命格’正在消散。这本该引爆你魔性觉醒的宿命之力，因我的介入而逆转。对某些存在而言，这是不可容忍的变数。”

李莫愁沉默良久，忽然伸手撩开左腕衣袖，露出一道淡红色的细痕，形如火焰烙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这就是你说的‘情劫命格’？”

“嗯。”秦渊握住她的手，掌心传来一股温润真气，“我以同心契护你心脉，断其根源。再过七日，此痕全消，你便彻底脱离原定命运。从此，不再有人能以‘你是李莫愁’为由，逼你走上杀戮之路。”

“可若邀月来了呢？”她仰头看他，“她若执意要杀我，只为恢复‘既定因果’，你挡得住吗？”

秦渊笑了，笑意温和，却带着斩尽天地的锋芒：“她若来，我不杀她，但我会让她亲眼看着??她所信奉的‘命运不可违’，是如何在我手中碎成齑粉。”

话音落下，天空忽现异象。

北斗倒悬，紫微偏移，一道漆黑裂缝横贯夜空，宛如巨兽张口。从中降下九道血色阶梯，每一阶都踏着一名白衣女子，面容相似，眼神空洞，竟是以移花宫嫡传弟子魂魄为祭，强行开辟跨界通路！

最上方，一道身影缓步而下。

月白宫装，长发如瀑，容颜绝世，却无半分人气。邀月踏阶而来，每一步落下，天地寒霜蔓延三丈，草木枯萎，溪水冻结。

她终于落地，目光扫过桃林小院，最后落在李莫愁身上，嘴角勾起一抹讥诮：“原来如此。你竟躲在这种地方，洗衣做饭，晾晒衣物，像个寻常妇人般苟且偷生。”

李莫愁冷冷回视：“我不偷生，也不苟且。我活得比你明白。”

“明白？”邀月轻笑，“你不过是个被男人哄骗的蠢货！你以为他真心待你？不过是利用你改写命格，积累功德罢了！等你没了价值，他自然会弃你如敝履！”

秦渊 stepped forward, 金焰悄然浮现在掌心：“够了。你越界而来，已犯诸天律令。我不愿杀你，但若你执迷不悟，今日便是你陨落之日。”

“诸天律令？”邀月仰天一笑，“我乃命轨守护者之一，执行‘因果修正’，何罪之有？倒是你，擅自篡改他人命运，扰乱气运流转，才是真正的大逆不道！”

她双手结印，空中顿时浮现万千冰刃，每一柄皆刻有古老符文，组成一座巨大的“明镜因果阵”，欲将李莫愁重新拉入原定命途。

秦渊眸光一冷，左手掐诀，右手画圆。

一道金色莲台自脚下升起，九瓣绽放，梵音阵阵。他立于莲心，周身金焰化作十二条火龙盘旋飞舞，口中诵出一段晦涩经文：

“**过去不追，未来不迎，当下即永恒。命非天定，唯心所造。破！**”

轰??！

金焰冲天而起，与十二龙共鸣，形成一道贯穿天地的光柱，直击因果阵核心！

刹那间，空间崩裂，法则哀鸣。那座由千年因果织就的明镜阵，竟被硬生生烧穿一个巨洞，无数命线断裂，发出刺耳尖啸。

邀月闷哼一声，嘴角溢血，身形暴退十步，眼中首次浮现惊骇：“你……竟能焚毁因果之丝？！这不可能！除非……你已触及‘超脱境’！”

“超脱？”秦渊从莲台上走下，步伐平稳，气息如渊，“我只是不愿再看无辜之人被所谓命运玩弄于股掌之间。若这叫大逆不道，那我便逆这一道又如何？”

李莫愁站在他身后，缓缓拔出了三毒剑。

剑未出鞘，寒意已弥漫全场。

“邀月。”她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你说我蠢，说我被人哄骗。可你有没有想过??真正可悲的人，是你。”

“你一生追求完美，不容瑕疵，连亲妹妹都要掌控生死；你怕失控，怕变数，怕一切脱离计划。可你忘了，活着不是布阵，人心也不是棋子。”

她一步步向前，剑尖指向邀月：“而我，哪怕曾心死如灰，至少还敢爱、敢恨、敢哭、敢怒！不像你，活了一辈子，却连一次真心都没交付过！”

邀月脸色剧变，怒极反笑：“好！好一个不知死活的丫头！既然你们都想违逆天命，那我就成全你们??让你们一同葬身于因果反噬之下！”

她猛然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洒向虚空。

血雾中，浮现出一面古镜，镜面混沌，隐约可见无数世界轮回流转??正是移花宫秘传至宝，“**照命古镜**”，可窥探万界命轨，亦可借众生共业引发“因果崩塌”。

“我要以你二人之命，重启李莫愁的既定命运！”邀月厉喝，“哪怕付出魂飞魄散的代价，我也要让这乱序重回正轨！”

镜光暴涨，笼罩整片山谷。

瞬间，天地变色。

桃树枯萎，溪流倒灌，房屋瓦解，仿佛时间逆流，万物回归初始混沌。李莫愁只觉脑海剧痛，无数不属于她的记忆涌入??陆展元的笑脸、婚礼上的红烛、孩子夭折的惨叫、火烧庄园的烈焰……

那是她原本该经历的一切痛苦与疯狂。

“不要看！”秦渊一把将她搂入怀中，金焰护住两人，同时运转同心契，以心头精血为引，对抗命镜侵蚀。

“秦渊……”李莫愁颤抖着抓住他的衣襟，“我……我快撑不住了……那些画面……好真实……我好像真的经历过……”

“听着！”他盯着她双眼，一字一句道：“你是李莫愁，十六岁，生于峨眉，从未遇见过陆展元！你现在的丈夫是我，住在这座归尘居，昨日还嫌我太极打得太久不肯歇息！这些才是真的！其他的，全是假的！”

“可如果……那是我的命呢？”她泪流满面，“如果我真的注定要疯、要杀、要死于火海呢？”

“没有注定！”秦渊猛然吻上她的唇，渡入一口纯阳真气，同时将金焰注入同心契，爆发出耀眼光芒，“**我命由我不由天，何况你的命？从今往后，你的人生只有一个剧本??与我白首，共度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