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去,斟鄩城内的气氛愈发诡异。皇城之内,夜夜笙歌,通宵达旦,那倾宫之中传来的靡靡之音与酒肉香气几乎从未断绝。
而皇城之外,市井之间,流言蜚语四起,怨声载道,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感笼罩着这座古老的都城。
李衍静坐小楼庭院,神念如镜,映照方圆。他能清晰地“看”到,皇宫深处,那位名为妺喜的宠妃,正以其惊人的魅惑之力,不断怂恿着夏桀进行着种种劳民伤财、自毁长城的举动。
“陛下,臣妾听闻东海有玉,温润生辉,若能取来筑台,方配得上陛下之尊。”妺喜的声音娇柔婉转,却如同最锋利的匕首,切割着夏朝本就摇摇欲坠的国本。
于是,夏桀下令兴建更为奢华的“瑶台”,征发民夫无数,远赴险地采集美玉奇石,沿途死伤枕藉,民怨沸腾。
“陛下,那些老臣整日絮絮叨叨,说什么节俭爱民,真是扫兴。他们眼里根本没有陛下您的雄才大略!”妺喜依偎在夏桀怀中,吐气如兰。
于是,一批敢于直谏的忠臣被冠以莫须有的罪名,或贬黜,或下狱,甚至被残忍坑杀。朝堂之上,阿谀奉承之辈日渐得势,正直之声几近绝迹。
九色鹿虽然耐不住寂寞,整天抱怨,但它那祥瑞的灵觉却也敏锐地感知到了这座城市乃至整个王朝正在滑向深渊的衰败气息,它不再总是嚷嚷着去寻宝,有时也会安静下来,趴在李衍身边,疑惑地看着皇城方向那越来越黯淡、甚至隐隐散发出腐朽味道的气运光柱。
“老大,那条代表夏朝的大泥鳅(它对人道气运龙形的鄙称),好像快不行了哎,被西边飞来的一只火鸟啄得浑身是伤。”它用自己独特的方式描述着气运之争。
李衍微微颔首。在他的神念感知中,夏朝那原本虽然衰弱却仍具形态的国运玄光——呈现为一条伤痕累累、萎靡不振的黄色龙形,此刻正被一股从西方席卷而来、充满勃勃生机与锐意的赤红色玄鸟气运不断冲击、撕咬。玄鸟振翅,每一次啄击都让黄龙发出无声的哀鸣,气运光点如同流血般飞散消逝。
而与此同时,那股属于商汤的势力,已然高举义旗,宣称“有夏多罪,天命殛之”,应者云集,大军正在一路东进,兵锋直指斟鄩!人道洪流,裹挟着大势,滚滚向前,不可阻挡。
这一日,天色阴沉,仿佛预示着巨变的到来。远方地平线上,烟尘滚滚,杀伐之气冲天而起,与皇城内的醉生梦死形成了绝望的对比。
商汤的大军,终于兵临城下!
喊杀声、战鼓声、兵刃撞击声如同海啸般传来,打破了斟鄩城最后的虚假平静。皇城之内,瞬间乱作一团,宫人奔走哭嚎,侍卫慌乱集结,那倾宫中的丝竹之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夏桀惊怒交加的咆哮和妹喜意义不明的低泣。
李衍站在庭院中,目光穿透虚空,俯瞰着这场决定人族未来走向的巨变。他清晰地看到,那代表商汤的玄鸟气运,在这一刻膨胀到了极致,赤红的光芒几乎照亮了半边天,带着一股革故鼎新、势不可挡的锐气,彻底压倒了夏朝那残存、黯淡、如同风中残烛般的黄色龙气。
玄鸟发出一声无声的清唳,猛地俯冲而下,利喙狠狠啄穿了黄龙的头颅!
“咔嚓——”
一声冥冥中的脆响,仿佛某种维系了数万年的天命枷锁彻底断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