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背的衣服被拽的很长, 不耽误小美梗着脖子：“什么东西啊？翻过来还是黄『色』的。一端还是黑『色』的。”

江凤仪不由打了哆嗦。

姜玲顿觉浑身发冷。

蔡母了——活该！

真以为杜家的男人跟邵耀宗一样好欺负。

踢到铁板了吧。

蔡母：“我没错的话这应该是陈月娥的门牙。”

小美惊“哇呜”一声，两条细又长的小腿不断挣扎，恨不蹲下去清楚。

杜局扫一眼姜玲和江凤仪, 两人别过脸不敢。这小孩的胆子——可真不愧是他孙女：“好了吧？”

小美很奇怪：“她的牙怎么是这样的？”

杜局故意吓唬她：“你不好好刷牙, 等到她那纪, 你的牙也是这样的。”

甜夺过小美的树枝又把两颗牙翻过来。

平平和安安蹲下去。

杜局无奈又想：“有这么好吗？”

甜抿嘴摇头：“不好, 不好。没我的牙好。爷爷, 陈月娥是不是跟我现在一样啊？”歪着小脑袋张开口，缺了两颗下门牙。

杜局好：“你是换牙, 掉了还能长出来。”

甜一之间没听明白。

平平按耐不住，问道：“她的长不出来？”

杜局颔首：“不过可以镶两金牙。”

安安好奇地睁大眼睛：“还有金牙啊？”

杜局十分想叹气：“我们一定对着这两颗脏东西聊天吗？”

甜扔下树枝拍拍手：“不。着就恶。”自来熟的拉住杜局的手臂, “爷爷，我们回家去。”

杜局的身体僵了一瞬间, 快的甜没觉察到就恢复过来。

多未曾跟人如此亲密接触, 杜局很不习惯。

“安安, 关门。”

安安一手拉着一扇门：“江姨，蔡『奶』『奶』, 姜玲阿姨, 我关门啦。”

蔡母微微点头。安安把门从面闩。

江凤仪匆匆一眼地的牙就别过脸去，小声说：“这也，太过了吧。”

姜玲为杜局辩解：“又不是他打掉的。”

蔡母道：“她不往人家身吐唾沫, 杜局那么大一官, 吃饱了撑的跟她计较。”

江凤仪顿无言以对。

陈月娥嘴贱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邵耀宗还是邵营长的候, 陈月娥可没少干往人家门或墙吐痰的事。

不被杜春分撞正着, 杜春分懒理她。

被邵耀宗见，邵耀宗也是装没见。

这次不是吐习惯了，就是自打邵耀宗当了团长, 这两没胆子那么做憋坏了。

“你们说，她这是图什么啊。”

蔡母：“以为杜局一大老爷们不好意跟她一小『妇』人计较。”

姜玲完全赞同，别说陈月娥，就是她也没想到杜局能来那一下。起先杜局扭住陈月娥的胳膊，她还担陈月娥往杜局身一倒赖他。

江凤仪忍不住叹了口气，“少俩门牙，你说这以后——”突然听到震天般的哭声，不由循声去，“是陈月娥吧？”

杜春分在厨房，听不甚真切，让邵耀宗出去是不是陈月娥。

甜趴在门框勾头说：“娘，不用，肯定是陈月娥发现她的门牙掉了。”扭身转向坐在墙边的杜局，“爷爷，你可太厉害啦。”

邵耀宗不由闺女，难怪他总觉什么地方不对，“甜，这是你姥爷。”

杜局立即说：“爷爷！”

邵耀宗：“爹，爷爷是指我爹。”

“我不是你爹？”

邵耀宗张了张口，“这，您是。可是甜这么一叫，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是您子。”

“你不是？”杜局再问。

邵耀宗想说，我是女婿。

到嘴边想起一句俗语——一女婿半。

杜春分忍不住说：“我让甜和小美跟你姓了，你让老杜口头占点便宜咋了？”

“对啊，爹，我和小美是娘生的。”甜提醒他爹。

邵耀宗满腹辩解的话顿变苍白无力，可他还是有话说：“爹，这样喊人家真会误会。”

“你倒说说怎么误会法。”

邵耀宗：“如果您说我是您女婿，人家听到她们四喊你爷爷，肯定以为我倒『插』门。”

这词新鲜的很。

平平很是好奇：“什么是倒『插』门啊？”

杜局道：“你爹嫁给你娘。”

“爹！”邵耀宗皱眉，能想好了再说吗？

杜局反问：“不是？”

邵耀宗仔细想想，还真是这理。

安安不懂就问：“那和爹娶我娘有什么区别吗？”

杜局：“娶你娘，家的大小事你爹做，你娘跟你爹还有他的爹娘住，身为媳『妇』孝敬公婆。你娘的爹娘是外家，你们叫外公外婆。嫁给你娘，家大小事你娘做，你爹像小媳『妇』似的伺候她爹娘，你爹住你娘家。”

平平不禁说：“那不就跟现在差不多吗？”

杜局楞了愣神，出声来。

邵耀宗就知道会这样，“您老还?”

杜局问：“不乐意给我当子？”

邵耀宗无法回答。说乐意，杜局肯定接着调侃他。说不乐意，又太违，“春分，管管你爹！”

杜春分：“你不接茬不就行了。”

“她们几先问的。

杜春分道：“那应该管管你闺女。”

甜、小美、平平和安安快速往西跑，躲远远的。

杜春分把腌好的鱼拿出来，让邵耀宗在外面烧大铁锅炖，“陈月娥就掉了两颗门牙？”

邵耀宗不禁说：“两门牙已经很严重了。春分，我这事就算了。”

“想啥呢？”杜春分没好气地瞥他一眼，“弄清楚情况，等一下孔营长过来，我好跟他理论。”到她爹，忍不住说：“你说说你一局长，干嘛跟她一般见识？也不怕有**份。”

杜局：“这是公安局？”

“这，当然不是。”杜春分不懂他怎么突然这么说：“跟公安局有啥关系？”

杜局问：“既然不是，跟公安局没关系，我在我闺女家，她挤兑我女婿，又往我身吐痰，还想打我孙女，我以牙还牙，怎么就有**份？”

“你——”杜春分头一次被堵的哑口无言，“我又不怕她。用着你吗？”

杜局：“你不怕她是你的事，我保护自己，保护孙女是我的事。我也没不让你去。甜，我有说你娘不许去吗？”

甜摇了摇头，“娘，爷爷做的对。娘若是早给陈月娥那一下，山的板栗树，还有杨槐花树也不会被陈月娥弄好几才长出来。”

杜春分她爹：“那等一下孔营长过来我不管了？”

杜局：“他没蠢到家就不敢过来。”

今周末，邵耀宗闲在家跟着山。杨槐花花期短，杜春分不知道山有没有，怕他跟着白跑一趟就没带他。即便还有，娘几弄半篮子也不过一会的事。

家就他一人，邵耀宗无聊就在师部大院遛弯。

孔营长家陈月娥吃过早饭就找人唠嗑去了。孔营长不管家的事，老婆不在了，他自然不会在家呆着。

临近中午，家该做饭了，孔营长回来就到俩孩子一男一女一左一右在门两边站着，陈月娥坐在堂屋正中间抹泪，眼睛肿的跟核桃一样。

是可忍孰不可忍。

孔营长一听说杜春分的亲戚打的，他现在已脱下这身军衣，无所顾忌，立马去找邵耀宗评理。

陈月娥找孔营长告状的候，江凤仪正跟廖政委说，杜春分的爹没死。老杜同志真不愧是老革命，那手那可真狠，一脚踹掉陈月娥两颗门牙。

廖政委不由地问：“去医院了没？”

家有俩孩子，经过换牙期，江凤仪有经验：“牙掉不用去医院。去医院也没用，又不能含着『药』。”

廖政委：“那也拿点消炎『药』。你呀，刚才就应该提醒她去医院。”

“我又不是她什么人。”

廖政委张了张口，没料到她会这样说。

“那那杜局教训陈月娥的候，你跟着掺和什么？你就该像蔡婶子一样热闹。你——我说，你跟着掺和是不是觉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什么跟什么？”江凤仪被他说糊涂了。

廖政委：“你跟小杜做亲家，人家一口回绝，你这些天可不怎么高兴。以前跟小杜一样厌恶陈月娥，现在小杜在你对立面，你又开始同情她。可又不齿陈月娥干的那些事，所以做不到真正关——”

“老廖！”江凤仪不禁大吼：“我在你眼就是那样的人？”

廖政委赶紧朝外去：“你别吼。我听到甜的声音了，他们一家肯定在院。”

“听见又怎么了？我没做亏事我不怕！”

廖政委：“没有最好。发炎可大可小。我隐隐听见孔营长的声音，我告诉他去，别弄满区风雨。”

江凤仪忍不住说：“陈月娥那么大人自己不知道去？”

廖政委道：“她有那脑子，就不会仗着自己走了，在小杜家门外胡咧咧。不知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想见啊。”说着往隔壁去。

到门口迎见气汹汹的孔营长。

廖政委不作他想，“找杜春分理论去？”

“你知道了？知道就别拦着我。”

廖政委真不想管这事。可一想到江凤仪说的那句，杜局好像怪她多事。推陈月娥那一下，故意往她那边推。他就不能让这事闹大。

陈月娥猜的没错，廖政委也转业，跟孔营长一样，龄超了好几岁。

他们如果是正团级，还能再呆一到两。偏偏是副团级。

杜局的脾气他不了解，秉『性』他不清楚，就凭他不在意自己的身份，不在意自己是男人跟女人动手这点，闹大了极有可能迁怒他和江凤仪。

不是她和陈月娥瞎咧咧，也不会把杜局引出来。

他俩的工作可还没办妥呢。

廖政委：“急吼吼的找杜春分，你问清楚了吗？忘了陈月娥撞野猪窝，还有沈雪那事？”

孔营长的头脑冷静下来，“你说，月娥她又说一半留一半？”不由地朝屋去。

廖政委推着他进去：“你再问问。”

再问问陈月娥还是说，她就随便说几句话过过嘴瘾。杜春分的亲戚小题大做。

廖政委气了：“人家为什么扭你的胳膊？你打几小的。他为什么给你一脚，因为你往人家身吐唾沫。你不嘴贱手痒，他吃饱了撑的？”

陈月娥不服气：“我又没吐到他身。”

“那是他身手好，躲快。你刚才说杜春分的亲戚？怎么不敢说那是她父亲？”

孔营长惊转向廖政委，死而复生吗？

廖政委道：“我听凤仪说，他没死。早干革命跟家失去联系。后来再想联系小杜，小杜跟邵团长到这来了。小杜就以为他死了。

“几句风凉话，一口唾沫不算什么。可你知道他是谁吗？宁阳市公安局局长。代表着公安局的脸面。你往人家身吐痰，跟朝人家脸一巴掌有什么区别？换睚眦必报的，凭你冲人家扬手和吐痰，就能把你抓起来。你这属于袭警！”

陈月娥的脸『色』煞白。

孔营长吓一跳，仔细想想，下打量一番廖政委，他不会是调去宁阳，正好是市公安局吧。

“这就是袭警？”

廖政委：“即便构不成袭警，杜局带她回去协助办案，关四十八小，你又能怎么办？”

孔营长不禁说：“这可不归他。”

陈月娥顿不怕了：“就是。他官再大也是宁阳的局长。这是部队。安东革命委员会没权『插』手。”

廖政委叹气，这些知道打仗的兵是一点政治不懂。

“孔营长该知道越往圈子越小？好比连长，光咱们一师部就有很多。营长也不少，团长有四。到了师长，师长和政委关系最好。

“你说，宁阳市的局长，他的朋友是什么人？没这场大革命，他会不会是人大代表，会不会去首开会？你我来安东离宁阳远，安东的一把手不可能认识他。到了首可能人家俩就住一屋。可能跟你们老家的一把手就住下楼。

“需杜局出面？杜局随口聊一句，你这辈子到顶也是科长。咱们国家最缺的是科学家，是天才。不是你我这样的军人。多是能顶替你我的。人家不需给你穿小鞋，轮到提拔的考虑别人就行了。”

孔营长的后背湿了，不由地撑着墙。

廖政委：“以后说话前，逞凶前先好好想想。尤其是你陈月娥，别以为人家腰没枪就是普通人。人家出来进去有警卫员。”说完就想走，忽然想起一件事，“孔营长，带她去医务室弄点消炎『药』。这事就当没发生过。”

孔营长下意识点头。

廖政委不由瞪一眼陈月娥，这女人可真是，但愿回到老家别再仗着孔营长是科长，挤兑东家嘲讽西家。否则，不传到他耳朵则已，让他知道，非告诉孔营长单位的人，她那俩牙是她骂首长，被首长的警卫员打掉的。

杜春分听着隔壁的隔壁安静下来，哭声也没了，忍不住问邵耀宗：“这是不是，是那啥后的宁静吧？”

杜局：“暴风雨前的宁静。”

“对。”

杜局扭头瞥一眼闺女：“瞎担什么。当营长的人没有傻子。”

甜摇了摇头：“这话不对。爷爷，吃核桃。”

以前几孩子小，杜春分会帮她们捏核桃。自打她们八岁，就让她们自己砸核桃。为此还意给他们买小锤子。

杜局接过去，顺嘴问：“有傻子？”

“对啊。”甜抬头朝她爹努努嘴，“听蔡家『奶』『奶』说，我爹以前可傻了。跟大傻子一样一样的。”

杜局惊讶的微微张口，合着不止他觉邵耀宗实，连邻居家的小老太太也知道。

邵耀宗被他很不自在：“别听甜胡说。她觉自己聪明，谁像傻子。”

“又不是我说的。”甜从安安手拿核桃，蹲在地，核桃放小板凳，慢慢敲几下，再一用力，核桃变成四半。

杜局：“你们吃吧。爷爷留着肚子吃你娘做的菜。”

四半核桃姐妹们一人一块。

邵耀宗不想继续这话题，道：“你们也少吃点。”

甜转向她爷爷：“我爹傻吧？”

饶是杜局聪明也没猜出她怎么又来一句。

小美懂姐姐；“我们多吃点核桃，爹就可以多吃点鱼虾。爹让我们少吃点，还不傻吗？”

邵耀宗忍不住瞪俩熊孩子。

杜局忍俊不禁：“你爹这是疼你们。”

甜：“那也傻。听我娘说，爹以前很孝顺他爹娘，好吃的和钱给他爹娘。现在不给了，钱给娘，好吃的给我们。蔡『奶』『奶』还说爹变了。娘说爹没变。我就觉娘说的对。”

杜局问：“因为变的是拿你爹工资的人？”

四小孩同点头。

邵耀宗不禁解释：“爹，不一样。”

杜局微微摇头：“我觉还有一点一样。以前你跟你爹娘没私，现在对小杜没私——”

“老杜，你啥意？”杜春分忍不住开口。

杜局忙说：“没，我能有什么意。”

邵耀宗顿想：“爹，你们洗手吧。饭菜快好了。”

杜局担闺女下一句让他滚蛋，立马带着几小的压水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