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着,邹敏语又觉得自己蛮仁慈。
量刑都是按敲诈金额来算的,而她只给了岑暖一百万,就算是为她减轻了一半的罪行,至于季沣那边…
邹敏语只说服他报了案,后续的计划却没有通知他。
想到男人最近对她冷言冷语的态度,邹敏语心头火起,只一股脑将怒气发泄在岑暖身上。
正在这时,负责问话的警官开门走了出来。
邹敏语听不到里面的声音,急忙走上前询问:“怎么样,岑暖认罪没有?警官同志,麻烦您尽快追回我们的损失,我们要这笔钱有急用。”
那警官便盯了她一眼:“季沣不是个很有名的影星吗?怎么连这点儿钱都没有?”
邹敏语便有些尴尬:“也不是急用,只是…”
警官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我们已经查清楚了,岑暖没有诈骗,你们之间签有保密合同,那些钱,是你们自愿给她的,她也拿出了相应的证据。”
“证据,什么证据?”邹敏语惊了。
“她拿出了保密协议的原件和你们当时谈话的录音,还原了你们当时谈话的场景,也还原了你诱导她发微信的过程。”
这么说着,警官的语气严肃起来:“你这算是报假警,知道吗?念在你是初犯,就不追究了,以后不要做这种浪费公共资源的事儿,有什么矛盾,你们私底下先处理,再不行就上法院起诉去,这属于民事纠纷。”
邹敏语抿着唇,一时没有说话。
…
外头天色已经黑了,纷纷扬扬下起了小雪。
这第一场冬日的雪,让整个城市都陷入一种巨大的白噪音中,行人的身影挟裹在雪中,片刻后就消失不见。
警局内还剩一场纠纷没处理,是个丢了手机的男人。
这男人此刻正在填写报案单,并且反复强调他手机中有重要资料,还说他是电影摄影师,丢了这些会影响电影拍摄。
岑暖听见这男人的声音有些耳熟,但她疲惫了,所以懒得转头去看。
她走出警局的大门,就看到邹敏语正在门口等她。
二人并肩而立。
邹敏语先开了口:“说吧,你是不是早知道我想干什么了?‘
岑暖眯着眼睛瞧了瞧空中飘扬的雪,漫不经心‘嗯’了一声。
邹敏语又问:“所以你泼我茶水也是故意的了?趁我去卫生间的时候,出去复印了协议,然后调换了原件?你动作可真够快的!”
岑暖这才淡淡道:“茶馆旁边就是个复印店。”
“是啊,你多了不起?简直是料事如神啊!”邹敏语冷哼了一声:“但那又怎样?我已经调查过你了,你现在很缺钱吧?”
她紧紧盯着岑暖,眼中满是刻薄:“救活你舅妈至少需要二百万,那你猜,剩下那一百万我会轻易给你吗?有本事你去法院告,拖个一年半载,那时候你舅妈早死了。”
岑暖似乎早料到邹敏语会这么说。
她点点头:“是啊,我很需要钱,那你说说看,怎么样才能立刻把一百万转给我?”
邹敏语盯着她,若有所思地笑了:“其实这也不难,只要你在这雪地里跪上三个小时,我就把钱给你,而且不用征求阿沣的意见,从我的私人账户上转,立刻就能到账。”
重新占据了上风,邹敏语又得意起来。
她随口又问:“诶,阿沣他都这么对你了,你就不觉得伤心吗?”
“我早就对他失望了,所以不会伤心。”岑暖迈步走下台阶。
这会儿雪已经很大了,地上厚厚一层白色,四处都是雾蒙蒙的,只剩无尽的风声。
她就在警局前面的一块空地上跪下来,面朝着街道,脊背始终挺直,再不说一句话,只偶尔看看手表,计算一下时间。
夜已经深了,气温一点点在下降,就连不远处的邹敏语也走进了车子里面,路上的行人更是稀少。
岑暖只觉得自己的膝盖已经失去了知觉,雪花落在身上又化掉,冰水顺着她的脖子一直流到后背,钻心似的凉。
后来她的体温逐渐变低,那雪便不怎么化了,只在她的身上聚了厚厚的一层,给睫毛凝上冰霜。
前方有一团光逐渐变大,有汽车行驶了过来,她迷迷糊糊抬眼去看,朦胧的光影中,一个身影走下车。
莘烨的西装外套了件深灰色的大衣,黑色手套闪着皮质的光泽,看起来像是从某个正式场合匆匆赶来。
男人身材很是高大,夜色中五官更显深邃。
风雪将他的衣角卷起,迈步近前后,他打开右手的长柄黑伞,替她遮蔽了一大部分的风雪与寒冷。
而后,就这么静静陪她在雪地里熬着。
目光所及便是男人裹在西装裤内的笔直长腿,而他原本熨烫服帖的干净裤脚,也因为雪水的缘故,有些脏了。
岑暖轻轻呼出一口哈气,内心忽然涌起强烈的好奇。
除了惊讶于他突然的到来,她更惊奇他的态度。
他不问她跪在雪地的缘由,也没有不分青红皂白拉她起来,淡定的像一个陌生过路人。
但哪个过路人会愿意在这样的雪天,站在寒风中替你撑伞遮雪呢?
她抬起头来:“你难道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跪在这里吗?”
雪好像更大了些,细小的雪片飘散在空中,借着风势洒入伞内,莘烨将黑伞倾斜了一些,他的肩膀落上了雪,但并没有去擦。
只是低头与她对上视线:“你看起来很疲惫,应该是遇到了难处,才迫不得已做出这个举动吧?但无论怎么样,我都尊重你的决定。”
很平淡的话语,却让岑暖鼻子发酸,她性子倔,决定做得事情,通常会坚持到底,也不会和别人解释原因。
此时她却很想倾诉:“对,我是遇到了难处,我舅妈病重,她是我唯一的亲人,我必须救活她———所以我故意往邹敏语的圈套里跳,也答应邹敏语让我下跪的要求,只要能得到剩余的一百万,失去尊严又算得了什么?”
说到这里,她笑了笑:“邹敏语很喜欢羞辱人的感觉,为了牵制住我,她会先给一些甜头,所以只要我跪满三小时,她肯定转账。”
“那么你呢?”她又苍白着脸仰头。
目光清澈明亮:“你在这里替我撑伞的原因,又是什么?”
莘烨想了想:“或许是因为多年前,我与你有过相同的经历吧。”
他说道:“那时我年纪还小,想要挽救家人的生命,却无能为力,只能跪在雨地里祈求上苍,雨水淋得睁不开眼,我心里忽然在想,如果未来也遇到这样一个绝望的人,我一定会为她撑上一把伞。”
男人的声音低沉,回荡在耳边,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眼皮发沉,岑暖撑着身子想要回复他些什么,却忽然向下栽倒,失去神智的前一秒,她感觉自己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抱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莘烨的思维方式其实与常人有些不同,或者说太超前了。
他理解并尊重暖暖的一切行为,会放任她直面人生必经的磨难,但也会撑伞替她遮风避雪。
他是一个温柔又强大的人,也正是因为有他在,暖暖才能顺利摆脱困境。
至于季狗,他没有追妻,只有火葬场。
榜前字数不能超,周日不小心放了两章,所以明天就不能更新啦,
周四晚上十点继续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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