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假千金是公主八
云月玺和渊昭回了屋子, 因有着上次云月玺在渊昭屋内留宿之故,渊昭倒也不再认为和女子相处近些就不好。
或许, 他仍保持着那样的念头,只是对于云月玺,他想着留宿都做过了,再刻意保持冷冰冰的距离, 不过是粉饰太平。
渊昭毫不犹豫打开门,请云月玺进去。
他让云月玺自己随意, 再拿上鱼和菜, 向厨房的方向走去。云月玺起身,不好意思再让渊昭一个人忙碌“我来帮公子。”
渊昭站定“不必。”
云月玺冲他一笑,渊昭见过云月玺那夜求救时楚楚可怜的神色, 倒没见过她这么放松的微笑,像是清荷, 他仍是沉默,半点没松口。
“今日菜这么多, 公子一个人得忙到什么时候?”云月玺道。
“好。”渊昭居然轻易松口, 让她跟过来。
“你生火。”渊昭对云月玺道。
云月玺颌首, 她去灶里看时,把挡灶的木板挪开, 发现里边非常暖和, 用火棍轻轻一拨, 就能看见烧红的柴块。她一愣, 算是明白了渊昭为什么之前拒绝自己帮忙做饭, 按照他这个布置,他想做完饭菜确实用不了多久。
云月玺就着渊昭留下的火星,很快点燃火,等着柴块往里一加,风扯火旺,她便不需要做什么了。
再看渊昭,已经净手后洗菜切菜,他问云月玺“鱼要怎么吃?”
“可以烧吗?”云月玺自己从不会烧鱼,有些期待地看着渊昭。
渊昭垂眸,说了句好,继而,他动作利落地杀鱼剐鳞,杀鱼之前,他先用刀把敲了一下鱼头,分明看着不重,那条鱼却硬生生不再动,任他施为。
渊昭杀鱼、洗干净鱼、洗干净菜和肉以及切完菜,锅里的水还没热,足以见他的快速。
云月玺看得心生佩服,就渊昭杀鱼的动作来看,他不去算命,当个刀客或者屠夫,都非常完美,奈何,渊昭的师门不让他做那些。
云月玺有些尴尬,这个厨房,好像真没需要她的地方,毕竟火也烧旺了,一时半会不会熄灭。
“公子,现在我能做什么?”
渊昭答应了云月玺进来帮忙,倒不会让她尴尬“你帮我抹些调料在肉上,调料的顺序是从左到右数的一、三、五。”
云月玺乖乖照做,她去拌调料时,渊昭已经将素菜下锅,烟熏火燎间,他面无表情,但是好歹有了些人烟味儿。
云月玺被烟呛到,别开头咳嗽一声,渊昭望向她,继而目光往下一划,看见她仍非常粗糙的手。
那双手一看就生过不少冻疮,连夏日也发红。
渊昭不是没看见过云月玺的这双手,但唯有今天,让他多凝视了一会儿。
他走过去“后面有醋,旁边有热水,这里不用你再帮忙。”
热烟把云月玺熏得咳嗽,她眼角有些红,惊讶地看着被热气熏得细白的脖子都染了些红,顺着颈侧,正往下滴着一滴热汗,没入衣襟里。
他说完,便不由分说地接过云月玺手中装肉的碗,连带着调料盒子也被他拿走。留给云月玺的,便只有醋和热水。
云月玺见渊昭确实不会被厨房的事弄得手忙脚乱,她留在这里,当真没什么大用,便拿上醋和热水离开。
等云月玺泡了一会儿白醋,渊昭则端着做好的饭菜过来,他做了一桌子菜,也好像轻而易举,连衣服都没脏。
渊昭做的饭菜色香味俱全,鱼、肉、菜、汤,两人用起饭菜来,都不是喜欢在吃饭时说话的人。
同样,云月玺今天吃完第三碗饭,簋里已经没了多余的饭。
她帮着渊昭收碗,同时感叹道“公子做饭做得这么好,虽说公子不卖厨艺,但我都想日日厚颜带上好菜好酒来蹭饭。”
和渊昭一起吃饭,实在是省心。
渊昭道“你不宜喝酒。”
他的手指骨节分明,指腹上有些薄茧,在灯下整双手看起来极修长、莹润。哪怕是看见几乎被云月玺一人吃完的一整条鱼,渊昭也没有半丝停顿。
他身上没有那些世俗对女子的偏见。
云月玺认为和渊昭已经算是朋友了,她道“那公子可能饮酒?我认识一个开酒铺的朋友,她家的酒在京城皆有盛名。”
“我能。”渊昭已经收好所有碗筷,再从云月玺手中接过她收的碗筷。
他本要转身进厨房,但看云月玺要说话,便站着等她。
云月玺弯着眼“那我下次给公子带些,但不带烈酒。”
她只会带些温和的酒,而且定不会带得太多,虽说她信任渊昭人品,但是若渊昭醉了,她估计也抬不动他。
渊昭颌首,没有说出自己从不会让自己喝醉的话。
他把碗筷先收到厨房,再送云月玺回去。
两人分别一夜好眠。
翌日,朝中文武百官日子不大好过,尤其是文昌侯,朝中最刚直的言官激烈陈词“开国律例,乃是奖赏于国有功之臣,然,不料却成了某些大人侯爵以权谋私之法。臣今日,弹劾文昌侯!”
皇帝高坐于龙椅,他耳目众多,倒是听闻了京城中传得沸沸扬扬的侯爵千金压人之事。
他对言官道“奏来。”
“臣要弹劾文昌侯以权谋私、欺压百姓,罔顾百姓生计,如今天下万民谈论此事,若人人都学文昌侯,则民心将散,国将大乱!”
所有讨论的人中,只有文昌侯本人还不知道。
这道理也就相当于别人说谁的坏话,都会背着谁说。文昌侯整日在侯府之中,侯府仆人被文昌侯夫人管教好,没一个人敢去文昌侯面前碎嘴。
因而,文昌侯道“胡言乱语!”
他对皇帝道“陛下,臣向来恪守礼法,绝无任何不端行为。”
那胡大人冷笑一声,呈上折子“陛下,这是臣昨夜听闻此事后,连夜记录的百姓言论,此事昨日傍晚发生,一个晚上便传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连臣的家丁都清楚,陛下且看事情原委文昌侯之女,以未来郡主自封,蛮横骄纵,欺压京城百姓,她意图去掀百姓铺子,被愤怒的百姓打了几下,便拿着自己是郡主的名头,要京城府尹治百姓之罪!堂堂府尹,京城衙门,设立之时是为了听百姓之情,察百姓之冤,到了文昌侯府千金那里,竟成了给她发泄私愤的衙门!如今百姓全在谈论,他们是农民的不再种庄稼,是商人的不再操心买卖,工匠也不想工作,全说要进朝为官,当百姓便是给侯爵欺压,陛下,如今民怨沸腾,不得不察!”
文昌侯看皇帝的脸色越来越阴,再听胡大人的话,大概明白了些原来不是他闯了祸,是他那女儿!
胡大人再发疯,也不能做出上朝诬告的蠢事,他说的必然是真的。
文昌侯额间带了汗,道“这……胡大人,哪怕确有此事,为何此消息一夜之间流传迅速,是否其中有异心者想刻意闹大,动摇国之根本。”
他想把事情的焦点给转移开来。
没想到,那胡大人道“是因被欺压的百姓,是一个姓云的女子,她是个结巴,贵千金仗着口齿伶俐,在公堂上大肆污蔑别人,围观百姓见到她如此行径,怎能不当作奇闻流传?若非京城府尹秉公断案,此事只怕要开先河仗着嘴快,便能干扰断案?那我们这些言官,岂不是占了天大便宜?”
言官的骄傲之一嘴快。
曾经有名帝王被言官纠正行径,因有不杀言官的律例在,帝王被那言官气得在宫内无法出气,派了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口齿伶俐的太监去那言官家门口指着骂,这种责罚叫做“奉旨申饬”,以往出宫去申饬的太监都威风凛凛,没想到那次,那名口齿伶俐的太监被冷笑着的言官反骂,回宫后,太监生生大病一场,半个月才好。
文昌侯闻言,几乎不敢想云骄阳能做出这等事。
他哆嗦着嘴唇“是否传言有误?”
胡大人道“你问问朝堂上站着的大臣们,谁不知道此事?”
那些大臣们纷纷都说知道。
皇帝沉着脸,将折子怒而摔到文昌侯脸上,文昌侯当即跪下请罪。
皇帝沉声怒道“太祖所定律例,乃是为了褒奖有功之臣,不是为了给你们作威作福,这些年来,发生了多少起百姓和权贵冲突的案例,朕知道的有这些,不知道的被瞒报的还有多少?你们手眼通天,你们是朕的左膀右臂,现在你们全都拿朕的手来捂住朕的眼睛、耳朵!”
文昌侯冷汗滴下“陛下,臣也不知情,是臣教女无方!”
皇帝道“教女无方的人多了去了,只有你那女儿敢拿着你们侯府的权势害人!郡主?历朝历代,是否只有宗族之女才配获封郡主县主!太祖仁厚,侯府也给你们封郡主,但现在看来,这是给你们脸了!”
文昌侯已经伏在地上,一句话不敢多说,他的衣衫已经湿透。
“传朕旨意,文昌侯之女,永不赐封郡主,所有侯府,除去已封郡主,其余人员不再赐封。文昌侯府居功自傲,骄矜作乱,收回丹书铁券。”
皇帝看似怒极,实际他清醒得很。
他为什么拖着不给文昌侯府以及其余某些侯府嫡女嫡子赐封,便是因为不想再白白给出爵位,如今这事儿,他怒是真,借机发作更是真。
借着文昌侯府的事儿,驳了祖宗留下的习惯,那不合时宜的律例,他也会改。
皇帝的旨意一下,文昌侯心念完了。
这事儿一出,不知有多少侯爵要恨上文昌侯府,最重要的是,文昌侯府的丹书铁券被收回了,丹书铁券的作用是永享优待,他爷爷是文昌侯,他爹是文昌侯,现在他也是文昌侯,但是没了丹书铁券,他的儿子就不再是文昌侯,而是伯爵……
一代一代,直至降成平民。
就因为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愚蠢女儿,文昌侯府失去了一切,文昌侯已经听不大清对自己的处罚,等下朝,他步履蹒跚地走回去,上了轿子也在抖。
一切都毁了,她要欺负平民,为何蠢到闹到官府?
文昌侯攥紧拳,不让自己倒下,他好不容易回了侯府,第一时间找到侯夫人。
侯夫人还不知道朝中发生的事情,温柔迎上去“侯爷回来了,侯爷的脸色怎么这么红?别是生病了,可要找大夫来看。”
文昌侯现在只道家门不幸,他嘴皮子哆嗦“云骄阳这些日子可有出去惹祸?”
侯夫人心中一突,隐瞒道“没有啊,骄阳一直待在府中学规矩,侯爷,你是不是听了什么风言风语,流言可当不得真……”
“啪”一声,侯夫人被暴怒的文昌侯重重甩了一耳光,她被打得头脑一嗡,头上的珠钗瞬间叮铃落下,侯夫人站不稳,“嘭”地撞到墙上。
“夫人!”婆子惊叫,想去扶她,文昌侯喝道“谁敢去扶?!一律撵出去!”
那婆子从没见过文昌侯这么生气,竟是吓得不敢再去扶侯夫人。
侯夫人嘴里一阵腥甜,半天回不过神来。
这点子功夫,文昌侯已经派人去叫云骄阳来,云骄阳进门,没看见倒在地上的侯夫人,叫了声爹。
文昌侯红着眼睛问她“这些日子,你可有出去闯祸?”
云骄阳道“女儿没有,女儿一直在学文昌侯更是暴怒,左右开弓,将云骄阳扇得嘴角流血,云骄阳毫无准备,脸肿得老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