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石是被一阵饭香弄醒的。
他迷迷糊糊地伸了个懒腰, 这么些天了,他第一次睡得如此的安稳。
“吃饭了。”
声音传来,他有些迷茫地看过去:“梁……方……?”
看到梁方的一瞬间, 所有的记忆回笼, 瑾石顿时翻身下地。
他想起来了,想起来自己之前情绪崩溃大哭大闹把脾气发在梁方身上的事!
瑾石捂脸, 太尴尬了……
睡眠不足十分影响人的情绪,包括让人变得暴躁、易怒。
“对不起……”瑾石已经觉得没脸见梁方了, “我……今天早上我……”
“过来, 先吃饭,”梁方把食盒放在书案上,把里面的菜一一端出来, “我记得你最爱吃状元楼的菜, 让人过去买了点回来, 那边的厨子没换, 你尝尝是不是还是小时候的口味。”
国师府的厨子一向做饭偏清淡,瑾石口重,比较喜欢国师府附近状元楼的饭菜,小时候他就总想方设法拉着梁方偷偷去外面吃加餐,没想到梁方还记得。
这让他感觉更对不起梁方了。
现在已经是午后了, 他又不好借口走, 毕竟梁方是专门买来给自己吃的,自己先是在人家家里发脾气, 又莫名其妙地睡了这么久,现在人家特地给自己点的饭菜来了, 一口都不吃转身就走确实不好。
于是瑾石硬着头皮坐到书案旁:“那个……不如去客厅……”
书案上被梁方整整齐齐地摆好了绘谱和灵执, 空出来的本该用作绘阵的地方现在正被堆满了状元楼的美味。
梁方斜眼看他:“小时候没见过你这么讲究。”
书房本不是吃饭的地方, 但瑾石小时候没少在这啃零吃加餐。
梁方毫不在意地拉过一把椅子,坐在旁边,瑾石也就随他坐下,状元楼的菜还是记忆中的味道,正午的阳光暖暖的,瑾石恍然有一种回到小时候的感觉。
食不言寝不语,两人安静地享受了一顿午饭,下人进来把东西收走,换上茶水,瑾石一看这架势便知道梁方要开始长谈了。
瑾石内心十分想走,他可是知道的,梁方一旦开始端起架子,那说教程度比宋成园还……
一想起宋成园,瑾石便对梁方软了下来。
梁方端起茶盏,品了一口后问道:“吃饱了吗?”
瑾石乖乖地点头。
就在他准备好洗耳恭听的时候,没想到梁方起身:“走,带你去个地方。”
诶?不是谈话?
瑾石跟着梁方,七拐八拐地往国师府里面走,路越走越熟悉,这不就是小时候去国师府开蒙学堂的地方吗?
果然,梁方带着瑾石在那记忆中的学堂旁边站定,他们没有进去,就站在那门口附近,刚好能看到学堂里的情况又不打扰到里面先生的授课。
“要仔细感受阵法的灵气,对,拿灵执和拿笔姿势有点不一样……”
温和的声音从学堂里传来,一个眉目温柔的中年人正耐心地帮一个小孩子板正拿笔的姿势。
“这是今年来国师府学堂开蒙的孩子们,”梁方在瑾石耳边轻声说道,热气扑在瑾石的耳朵上,让瑾石有些痒,“那位是国师府开蒙的先生,姓苏,叫苏青,是当年曾经跟着父亲上前线,后来因为身体原因退下来选择到国师府启蒙执教的青印。”
“好,这一笔画得不错,灵气再收一点就好。”
苏青摸了摸小孩的脑袋,直起腰的时候看到门外的梁方。梁方对他做了个手势,意思是不要在意他们,让他继续上课,苏青对他微微行了个礼。
“我当年来的时候,国师府的学堂里只有我和你。”瑾石侧头问梁方,“现在学阵的小孩这么多了吗?”
“当年国师府的学堂收学生有很严格的限制,”梁方叹道,“包括家世、资质等,符合要求的孩子少,到你来的时候,正好赶上了没什么学生的时候。”
当年只有国师一派势力各家的孩子能送进这里开蒙,筛选家世也是防止谢崇那边用什么手段,毕竟每个孩子都是每家的心头肉,要是真在这里有个三长两短,很可能会变成对面的把柄。
至于资质,那就更容易理解了,资质好的孩子如果从国师府开蒙出来,长大后自然也是会成为国师一脉可用的后备力量,当然要重点培养。
原来这个学堂还不是谁都能进的?瑾石不禁想,当年他能进这里,恐怕在家世方面,是看在元初的面子上。
“那现在呢?”
“现在我当家,把规矩改了。只要是真心想绘阵之人,对绘阵抱着很大的热情和耐心之人,他就可以来国师府学阵。”
“那……你要怎么判断呢?”
梁方抬了抬下巴,瑾石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在堂内靠里的一个小桌子旁边,一个四五岁左右的小孩穿得十分朴素,脸上的神情很认真,他的手边的阵纸比别的孩子高出一摞。
“那是……?”
“那是城西一个铁匠家的孩子,”梁方说道,“去年国师府内学开蒙贴出招学告示,有不少身具灵脉的孩子都过来了,我让苏青拿了《兰芝流心谱》,给他们用普通的纸笔抄写,能抄写完的孩子,就能入学。这个孩子是抄写最慢的,但他是少数的能坚持抄写完并完全抄对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