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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凡小说网 > 其它另类 > 嫁给敌国残疾太子后 > 37、委屈(三合一)

37、委屈(三合一)(第1页/共2页)

山庄里的温泉池设计独特, 池子很大,中间却用一面半透的丝帘隔开。倒是有些朦胧的感觉。

乐枝把身上湿透的衣衫尽数褪去,迈进温泉池, 将半身没入水中。好半晌, 她的神思才渐渐恢复清明。

她想起方才霍渡问她的话, 那语气太过蛊惑,她几乎是不由自主地应声——

“想。”

然后,霍渡就牵着她来到这里。

因为那个紧贴的拥抱, 霍渡的衣衫也被染湿。想着他腿脚不便,乐枝本欲帮他宽衣,可指尖才碰到他的腰带, 便被他握住。

霍渡用搭在她肩上的手, 将她轻轻推入里侧的半池

乐枝听着帘子另一侧解衣的声响, 缓慢又清晰。她在脑海里回忆,霍渡似乎没有让人伺候宽衣的习惯。

为什么呢?

不多时,水波微漾, 但很快池水又恢复平静。隔着丝帘, 两人皆未开口。

可外头狂风暴雨,浇打在窗子上, 发出一阵阵可怖的声音。不久前杀人时的勇气早已荡然无存,乐枝一想到那几具尸体就在离温泉池不远的地方,心口便砰砰狂跳。

这时, 窗边仿佛有黑影闪过,屋内的烛火也摇晃起来。

难道是,鬼魂索命?

寒意攀至全身,即便身处温暖池水里,也消不去这彻骨的冰冷。

乐枝下意识朝丝帘那端走去, 直到抬手摸到丝帘时,却又不敢拨开走过去万一霍渡不喜她打扰他呢?

可胸腔内的恐惧愈甚,她犹豫着抬手又放下,再抬手再放下

丝帘本就是半透,霍渡靠在另一个半池的石壁上,目光从始至终望着她来回挣扎的身影。

终于,他开口:“过来。”

才垂下的手瞬间抬起,乐枝急急拨开帘子,苍白的脸颊带着慌张的神色。她用最快的速度走到霍渡身边,在水里寻到他的手,然后有些用力地握紧。

乐枝清晰地感觉到身体里被冻住的血液开始回暖,惧怕的心也渐渐安定下来。

她抬眸,望向那双近在咫尺的桃花眼,发现他的目光也正望着她。

漆眸中印出她安然的面孔,看清自己的模样后,乐枝的心反而一点点沉下去。因为她意识到此时此刻,让她安心定神的源头是谁

她好想松手却怎么都放不开。

乐枝无力地闭上眼,她真的好累。今日的每个时辰似乎都能拆成好几天来计算,现下她已是身心皆疲。

她一定是神志不清了,胡乱抓住身旁唯一的浮木,妄图得以喘息。

温泉池内水雾缭绕,缠在两人的呼吸之间。

霍渡认真地凝视乐枝,脑中闪过今夜她的每个神态。冷静、勇敢、胆怯、脆弱、恐惧,甚至还有依赖和挣扎。

原本,他只是想欣赏她杀人的模样,可惜被她那封信耽搁了鬼知道他赶到温泉山庄时有多急躁。虽然一早让安玄派了人盯着里头的动静,可就像她信中所言那般,世事无绝对,万一呢?

然而,他的暗探颤颤巍巍地禀话,说差点中了太子妃布在山庄各处的毒若非有他给暗探的、可解百毒的药丸,他派去的人大概也和杨恒的暗卫一样,毒发而亡。

听到这些,喜悦瞬间溢满胸腔。

她打了漂亮的第一仗,不知为何,他好像比她还要高兴。

错过了她动手的一幕,霍渡已是觉得遗憾。他疾步而入,不愿再错过她欢喜的神情。

可是并未瞧见如他意料中那般欢欣雀跃的乐枝。相反的,他瞧见的是一抹身处暴雨中的柔弱身影,仰着脸、面色煞白。

霍渡反应过来,乐枝才十六岁,该是像倾语那般没心没肺的年纪可她却承受了那么多。

要受多重的伤,才能布化处今夜这般缜密的诛杀计划。

霍渡闭了闭眼,试图回忆起自己第一次杀人时的感受,可惜时日甚远,他早已记不起来了。

他就站在原地,一时之间竟不敢再上前去。因为他无比清楚,是谁让乐枝走到如此境地。

——是霍长云、霍诩大齐霍氏造的孽。

而霍氏做的恶事,又何止这些?

霍渡无比清楚,身为齐国太子的他,有多恨霍氏、多恨大齐。甚至,如今他正在走着的,是一条多么疯狂的不归路。

早在决定自己要走的路之时,霍渡便无心无情地冷眼旁观世间万物。任何人的痛苦,皆被他摒弃在外。包括他自己。

因为,他将自己也当成了一枚棋子。

可这一刻,他死寂的心仿佛被唤醒,然后被重重地撕扯。在他断腿十多年后,他又再次感受到生生的钝痛

指间的微麻将霍渡的思绪拉回。垂在温泉中的手,大概是被乐枝握得许久,开始发麻。可他却弯唇而笑——

被她牢牢攥紧的又岂止是他的手。

霍渡垂眸看着他与乐枝相隔的一小截距离。他知道,乐枝虽紧抓他的手,身子却不再靠近他半分。还有她紧闭的双眼,纤长的鸦睫微微颤动,无一不在说着她心底的矛盾。

不多时,乐枝的眼尾染上洇红。

霍渡将她扯到眼前,用微凉的唇贴了贴她微肿的眼皮,然后把她揽入怀。全身相贴,他不得不用内力压制自己的情欲。

他用掌心抚过乐枝的脊背,动作轻柔得不像话。

“想哭就哭。”霍渡压低声音,轻声哄道。

乐枝将脸埋在霍渡的颈窝,缓缓睁眼,听从他的话不再强忍。任眼泪流淌,轻蹭他脖颈处的肌肤。刚开始她还只是轻声啜泣,可越哭心里的委屈越多,渐渐地越哭越大声。

除了委屈,还有自责。

半晌后,乐枝将哭声止住,缓缓睁开眼。她怔怔望着自己搭在霍渡背上的手,心底浮起一个荒谬的想法——

方才的大雨一定掺了药,否则她怎会如此贪恋霍渡的怀抱?

是的,一定是这样的。连沾到她湿衣的霍渡,也神志不清了呢。那样温柔的动作,哄人的语调,还有一触即离的轻吻

看来,他俩应该都病得不轻。

既如此不如多病一会?

乐枝合上眼,收紧手臂,将他抱得更紧些。

厢房设于温泉池隔壁,满室飘香。

两人换好衣衫,并肩坐在塌上。或许是方才在温泉池中两人过于亲密,此刻回忆起来,乐枝有些后知后觉的局促不安。

不过乐枝倒没忘记,如今得快些离开这里。

——外面五具尸体,明日一早必会被发现。这个温泉山庄应该很快会被官府封锁。

“殿下。”乐枝小声提醒,“我们回府吧?”

“不急。”

霍渡慢悠悠地靠到绣枕上,随手取过床榻边干净的棉巾,顺势环住乐枝,让她躺到自己的腿上。然后开始给她擦起了半湿的发。

乐枝诧异地望向他的眉眼,此刻仿佛带了些许温柔。

这也太反常了!

她的心底不由地升起几分慌张,还有怯意。她把手心覆在塌上,试图撑起身子。谁知霍渡快她一步,按住她的肩,不让她起来。

“好好歇着。”

乐枝疑惑地眨眨眼:“不是歇过了吗?”

在温泉池泡了许久,已经歇够了呀!

闻言,霍渡瞥她一眼,将棉巾丢开,抬手抚过她的额头,然后轻轻压了压。他低笑,意味明显,“这里歇了吗?”

乐枝的身子瞬间紧绷,她不自然地揉揉眼角,遮去一点湿意。她无从否认。这些时日以来,她的内心从未真正平静过,即使是在睡梦中,她仍牵挂担忧着好多事。

这么明显吗?她还是太过稚嫩,不能很好地隐藏自己的情绪,才被霍渡轻易看穿。

她的眸色一黯,眼尾也垂下去。

这是乐枝的习惯,每回想事情时都是如此。连她自己都没发现的习惯。可早被霍渡记在心里。

见她不语,霍渡便将她扶起,面朝自己相对而坐。他伸出指将乐枝的碎发拢去耳后,才呵笑一声,“不歇也行。反正时辰还早,我们来算算账。”

一瞬间,什么旖旎、温柔,统统荡然无存!

乐枝使劲闭眼,再挣开,面前的人唇角噙着玩味的笑,眉眼间的柔色早已消失,仿佛刚刚只是她的错觉。

她抿了抿唇,心道这人也太阴晴不定了。

算账?跟她算什么账?

她又没惹他!

心中虽是确定的,可对上霍渡的目光,乐枝仍是没由来的心虚。她缩着脑袋朝床榻里侧挪去,不愿继续与他对视。待坐到他边上后,才低喃:“又吓人,算什么账呀”

霍渡牵过她的手,用指腹蹭她的手背,然后凉凉开口:“不记得了?”

相处这么久,乐枝也不会被他轻易唬住,她理直气壮地坐直,不满地轻哼:“本来就没有!”

“哦?是吗?”霍渡勾了勾她的小指,低笑:“倒霉鬼。”

乐枝怔住,一脸错愕。

他怎么会知道那封信上的内容?

按她的计划,若到寅时她还未归,那封信才会交到霍渡手里。可他明显已经看过了。所以只有一个可能,就是离姚提前将信交给他了。

“离姚又不听话。”乐枝委屈地抿唇,她握住霍渡的手轻摇,“殿下就当没看过吧”

霍渡没理她。

乐枝眨了眨眼,琢磨片刻后,恍然大悟。她弯唇而笑,目光狡黠:“所以殿下是看了信,担心我才来的?”

霍渡失笑,他伸手将她拉进怀里,不让她细看自己眸底漏出的情愫。他很清楚,他家小狐狸总能在最快时间里找到有利于自己的信息。

她步步为营,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却又极有分寸,从不越线,危及旁人的利益。

甚至连留给他的遗言,都是满满的筹划。霍渡自小过目不忘,那封信他已然可以倒背如流——

「殿下,若是你看到了这封信,那我应该已经不在人世了。

今夜杀杨恒的计划,其实我有九成把握的。看来很不幸,那一成意外发生了。我果真是个倒霉鬼。

好在,也算死的干净,不会连累殿下。

不过我死了,倒也并非完全没用。如今应该才过寅时,殿下可派人到温泉山庄,寻到我的尸体,以防杨恒毁尸灭迹然后请殿下速速进宫,先声夺人,将罪责尽数推到霍诩身上,杨恒是霍诩的人,他撇不干净的

这是我能为殿下做的最后的事。至于我的心愿,殿下应该很清楚。

我与殿下相识时日不长,却到了要告别的时候。对了,下回大婚时可别把新娘子的胳膊掰断了,真的很疼的!

我会在黄泉保佑殿下诸事顺遂,心想事成。

——乐枝」

这封绝笔信,如她本人一样,干干脆脆、丝毫不拖泥带水。连死亡,她都可以利用她说得对,他很清楚她的心愿。

在这人世间,她放心不下的只有她那身陷囹圄的姐姐。

霍渡何尝不知,乐枝不信任他,却又不得不将最后的赌注压在他身上。所以,她不会将计划告诉他,更不会连累他一丝一毫,甚至不会让他吃一点亏。即使诛杀失败身死,她也可以替他谋划出一个完美打击霍诩的计策。

齐国灭黎的手段卑劣,已然激起邻国怒意;此时乐枝若死于大齐皇室之手,必定会在诸国间引起轩然大波,而霍诩也会因此成为邻国口诛笔伐的对象。

这样的人,注定与帝位无缘。

让他坐稳储君之位,名正言顺的继位。这便是乐枝,换取他救乐槿的筹码。

霍渡懂,他太懂了。

——今夜无论生或死,乐枝都能赢。

他本着玩心旁观她的所作所为,不掺和不阻拦,只静静观望。可当看见这封信后,体内流淌着的血液在刹那间凝固住。

胸腔内的窒闷渐重,心底升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惧意

长久的安静,让乐枝有些不自在。霍渡不理她,只挑了一缕她的长发缠在指上把玩。她微微抬眸,用余光去瞧他的脸,可依旧猜不透霍渡在想什么。

“那些瞎话,以后不许写了。”

乐枝有些恍惚,这不满的语气似乎还带着些心疼的意味。

今夜实在是太诡异了。

她的反常还可以归咎于杀人后的魔怔,可霍渡的异常又是怎么回事?她暗自思量,这温泉山庄以后可万不能再来了。

“哪是瞎话呀?我琢磨了半天的”乐枝小声嘟囔。

“不准再写。”霍渡松开她的发,将手按在她的背上,沉声道。

“好嘛。”乐枝最会察言观色了,她退出霍渡的怀抱,伸手捧住他阴沉的脸,露出乖顺的笑,“别担心啦。殿下也看到了,今夜多顺利。我一点也不倒霉,说不定还是个幸运星呢!”

霍渡将眼底的情绪尽数收起,安静睨着她。他知道,她已从惊惧中抽离,又开始认真地扮乖哄他高兴。她聪明知进退,刻意靠近他却又不完全靠近。她将他们之间的距离把控的极好,不近不远,不疏离却也不过分亲密。

他明白,一颗千疮百孔的心是难以承载太多感情的。

无妨,那便由他来将她治好。

他的医术高明,不是吗?

思及此,霍渡再次将她拥入怀,低声重复她的话:“是挺幸运的。”

不知在说她,还是在说自己。

负负得正。

霍渡想,两个倒霉鬼在一起,说不定还真能生出一些幸运来。

外头的风雨渐小,只有屋檐滴落雨水的声音。

乐枝还记挂着正事,她蹭了蹭霍渡的颈窝,问:“我们真的还不走吗?天一亮官府的人说不定就来了”

饶是太子,也不能这么猖狂吧?

“着什么急。不想走捷径了?”

“啊?”乐枝睁大双眼,坐起身子,一脸惊讶。

她虽知道霍渡不会随口说说,可是这也太快了吧?他怎么忽然间变得这么好?

霍渡呵笑一声,慢悠悠道:“走捷径是有条件的,你不会以为可以白走吧?”

果然!她就知道!

这人精明的很,连借银子都得还他三倍利息,又怎会平白帮她!

不过这样,乐枝反倒安心些。

“什么条件呀?”乐枝拉拉他的衣袖,娇声问。

“放心,对你来说很简单。”霍渡并未明说,而是拉着她一起躺下来,然后扯过锦被盖在两人身上,“睡一会,等你睡醒捷径就铺好了。”

听他说的这样笃定,乐枝舒了口气,乖乖闭上眼睛。可外面的雨滴声,搅得她无法安眠。她蹙起眉,翻来覆去。忽然一双微凉的手覆住她的双耳,耳畔的嘈杂声瞬间消失。她睁开眼,对上熟悉的眼眸,然后看见他无声的口型——“睡觉。”

她轻轻嗯了声,再次闭上眼。一整日的劳累让她疲乏至极,很快便沉沉入眠。

乐枝万万没想到,会梦见母后。更没想到,一向宠爱她的母后会用陌生的眼神的望着她,冷着脸朝她说:“枝枝,你还记得大黎人的信仰吗?”

“我当然记得!”她回答。

大黎人,信奉乐善神。

——温和良善、仁爱和顺。

“那你的手上又是什么?”

乐枝猛然低头,看见自己被血染红的双手心口震荡,她慌乱地不知所措。

“枝枝,沾满血腥之人,是无法得到乐善神的庇佑的。”母后神色哀伤,泫然欲泣,“将来你与我们也不会在黄泉相见。”

“不、不要!”她摇头大喊。

可画面一转,母后的身影消失。周围忽然暗下来。

身后有低邪的笑声响起,乐枝愕然转身,望见杨恒和四个暗卫的模样,他们龇牙咧嘴,“你和我们一样,不是什么好人!哈哈哈,我们在这里等着你!”

随着他们开口,黑血顺着他们的嘴角流出可怖至极!

乐枝不断往后退,可脚下有黏腻感传来。她低头,发现地上汇集了越来越多的血,快要漫过她的脚踝。

她挣扎着,可双脚却动不了,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鲜血一点点漫上来。

心中只剩绝望

“乐枝、乐枝醒醒!”

谁在唤她?

还能是谁呢,这世上会连名带姓叫她的只有一个人。

乐枝睁开眼,眼前一片水雾蒙蒙,她从朦胧中看见那个熟悉的轮廓。她已分不清梦境和现实,或者说,她是故意不去分清。

“要不要喝水?”

乐枝发觉自己的喉咙燥得灼热,可她却摇摇头。因为她看见霍渡的唇上残留着些许水珠,他应该刚刚饮过水。鬼使神差地,她凑近他,从那双漆色的瞳仁中看到自己用力吻上去的模样

她不敢再看,心虚地闭眼,任由蓄在眼眶的残泪落下。

毫无疑问,她疯了。

因为害怕被恶鬼扯进地狱,她选择去拽住一只狼。好像只要拉住他,那些恶鬼便无法近她的身。

真是疯狂又危险的做法。

无疑是饮鸩止渴。

许久后,她才松开圈在他脖子上的手,结束这个意料之外的亲吻。

乐枝小心翼翼地睁眼,怯怯地抬眸去望霍渡的脸色。只见他抬着手用指腹轻轻压了压被她吻得红润的唇,然后才朝她看过来。

她赶紧垂下眼睛,不敢继续看自己的“杰作”。

“不错。”霍渡悠然开口评价,“相较上回,大有进益。”

“谢谢”乐枝咬着唇,心想反正都这样了,横竖脸皮也没什么用,便大大方方接下夸赞,“下回会更好。”

霍渡被她逗笑,他伸出手指将乐枝的下巴抬起,凝着她两颊的泪痕,然后用指腹轻轻拭去。想起她方才的茫然无措,他开口问:“做噩梦了?”

乐枝犹豫片刻,才轻轻点头。

“说来听听?”

虽是疑问的语气,却带着诱哄的意味。

乐枝耷拉着脑袋,将身子软软地靠到绣枕上,才困顿开口:“殿下可曾听过大黎乐善神的传说?”

霍渡抬手将她的脑袋拨到自己的肩上,让她舒服地枕着他的肩膀。然后才嗯了声,“听过一些。”

他撒了谎,除大齐以外,其余四国三部落的信仰他全数清楚。

只有大齐,没有信奉的神明,更无信仰。即便是皇室每年例行的祈福事宜,也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

没有信仰的君王,便没有东西能约束其行为。

“小时候,父皇同我说,乐氏自开创大黎以来,便信奉乐善神。因为乐氏的先祖,总是乐善好施、待人宽仁。他们逝去后,便化为天上的乐善神,保佑着乐氏和大黎子民你知道吗?在大黎,每户人家皆可夜不闭户,邻里间如同至亲好友一般。百姓安居乐业,偷窃、欺诈之事鲜有发生,杀人这种恶行更是从未有过。”

乐枝压了压心口,才继续说:“因为大黎人知道,若是双手沾染血腥,便再难得到乐善神的护佑,因此无人敢杀人”

话锋一转,她凄然一笑,哽着声音,“我大黎的兵力并不差。直到齐兵攻城那日,黎兵都没有狠下杀意,可齐兵却是刀刀致命。我的皇兄,武艺高强,却不忍伤人性命你知道他阖眼时,身上有多少窟窿吗?好多好多,数都数不清”

霍渡的心沉下去,他抬手抚她的脊背,语气沉闷:“不说了。”

他不想她再回忆一遍,将伤口再度剖开来。

“殿下是不是觉得很可笑?我也觉得可笑,可笑至极。”乐枝弯唇,笑得灿烂,可眸中尽是伤痛,“若真有乐善神,为何那时不救我们?”

“假的,全是假的。我才不信呢!”

霍渡拥着她,感受到她身子颤抖,眉心紧蹙。

“可是刚刚,我梦见母后了,她说她说我满手血腥。等我死后也无法见到他们了。”

乐枝终于哭出来。她不怕杀人,也不怕失去乐善神的庇护。可她害怕死后也无法再见到她的亲人。她会孤零零地永坠地狱,与恶鬼为伴

思及此,她浑身颤栗。

她知道自己不该同霍渡说这些。

会被他嗤笑吧?

可她的心被压得喘不过气,除了霍渡,她已无人可诉。

真可悲。不是吗?

时至今日,她居然要向敌国的太子倾诉这些。

罢了。今日发生了太多事。

乐枝在心里暗忖,就这一次,她只允许自己脆弱这一次。待明日的太阳升起,她会将这些无用的脆弱收起,永不再提。

“你能见到他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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