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书想起今天收到的那些短信,的确有两条是:
【你今晚去体育中心吗?】
【去嘛去嘛?】
他是怎么回的呢?
【刚醒,准备起床吃早餐,白天在家待着,晚上六点会去体育馆。】
谢云书又忍不住抚额长叹。
江行止把今天所有的倒霉事全都说给谢云书听,他说到自己的手机、小灵通和钱包全都被人偷掉了,眼睫眨巴眨巴地瞅着谢云书。
谢云书听得直乐:“你说你,嗳!你怎么人没被偷走呢?”
江行止脸颊气鼓如河豚:“你还笑我!”
“没有没有,”谢云书正色,“都怪海滨的小偷太可恶!”
江行止很好哄,立马笑逐颜开:“给你发短信的是我的新号码,你再存一下!”
谢云书拿出小灵通,纵容地:“好。”
江行止勾着头,看谢云书写他的号码备注。
他呆了一呆:“你为什么叫我江小花?”
谢云书的视线微微偏移。
“江小花”这个外号是谢云书前世就给江行止偷偷起的,江行止于他来说,是一朵冰崖之上的天山雪莲,高岭之花。
当然谢云书是不能实话实说的,他哼笑道:“因为你看上去就像一朵小冰花!”
江行止敏感地抗议:“我哪里小?”
“是,你不小,你只是有点爱哭,”话赶话的,俩人谁也没注意到自己说了些什么,谢云书坐回地面上,不经意地笑,“还有点傻。”
谢云书讲到这里,有须臾的恍惚。
前世的他虽然跟随在江行止身边多年,但他们两个人之间始终相隔着一重似乎比冰薄,又比墙还要厚的壁垒。
江行止身上背负着太多又太深重的东西,他自幼年顽疾缠身,少年失去父族的庇护,成年之后终日游走在刀尖和山巅之上。
多少人把生存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又有多少人想要将他置诸死地,他茕茕孑立,始终孤身一人。
谢云书从来没有见到江行止能够有一刻的放松。
谢云书在江行止的身边也从不敢有片刻的放纵。
而十六岁的江行止,却和他有着共通的悲喜欢愁。
高兴了就笑,伤心了就哭,有误会了就约出来说清楚。
他和他都可以肆无忌惮,任性飞扬。
怎样都可以,怎样都不怕。
十六岁的江行止是这样真实,能够让谢云书看得见摸得着。
十六岁的江行止,仿佛就是为了弥补谢云书遥望江行止时生出的那么多那么多的遗憾而存在。
……
江行止跟着谢云书,也一屁股坐到了地面上。
他和谢云书相对坐着,两条腿分开放在谢云书身体两侧,穿着黑色板鞋的脚丫子晃了晃,鞋帮子敲到谢云书的腿。
江行止说:“地上凉,你坐我脚上吧!”
少年的声音在夜色中轻盈清脆,像玻璃酒杯轻撞发出的声响。
碰在谢云书的心脏上。
谢云书的舌尖轻轻顶了顶腮:“没事,不凉。”
江行止一脸认真:“你都晕倒了,再坐地上对身体会更不好。”
谢云书反手挥了下,打到江行止的脚背上,他的声音压得有些沉:“知道坐地上不好,那就站起来!”
江行止抿抿唇,挪着屁股坐到谢云书旁边:“那下次等到张学友再开演唱会,我们一起去看!”
谢云书一条腿抻直,一条腿曲着,他的胳膊搭在曲起的膝盖上,修长的手指垂落,刚好够到地面。
他的指尖无意识在地面上轻划:“那要看张学友在哪里开了。”
“在哪里开我们都去!”江行止雀跃地,面上一派天真的神色,“如果他在申城开,我们就坐汽车去,如果他在羊城开,我们就坐飞机去,就下一场,张学友演唱会在哪里开我们就去哪里看!”
谢云书偏头看他。
灯光和月光混合交织着,在江行止的面庞和眉眼间流转,焕然生采。
“云书,云书……”江行止唤他的名字,呢喃而轻声,像是春风吹落一树花絮,纷纷扬扬。
江行止满目憧憬:“我想和你做每一件事,别人做过的,我们都要做,念书,上课,写作业,一起吃好吃的东西,玩好玩的游戏……”
所有爱人间都会做的那些事情,所有的爱人里最美好的样子。
前世所有我们错过的,今生一一从头。
有那么一瞬,谢云书觉得江行止的眼睛里再度荡漾起了水光,让他觉得如果他不说出一个好字,江行止可能会再掉下泪来。
谢云书呼吸放得有些缓,他笑着点了下头,说:“好,张学友的下一场演唱会,我们一起去看。”
江行止的眼睛刹那如烟花璀璨,赤诚热烈,洞穿人心。
他伸出右手,翘起小拇指,勾了勾:“我们拉钩!”
谢云书也伸出小指,灿烂的笑脸直直撞进江行止的眼睛。
两根小指交|缠,大拇指相印。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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