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陈氏子,家中虽然管教得很严,但也仅限于让他做做文章,处置庶务而已,从小到大受过最重的伤也不过是年少时贪玩不读书,被老爷子拿藤条抽一顿,因此他在受伤时这样软弱也是情有可原的。
当然,后来他的亲兵就告诉他了,面对那样一殳,别说是他,就是个熊罴也受不住。
他疼得快要晕过去,张开嘴想说话是说不出的,想发声也发不出。
然后他感到自己连吸一口气的能力都没有了。
他的口鼻并无遮掩,但他似乎马上就要憋死了。
眼前世界是影影绰绰的,四周的声音也变得空旷——可是这仗还没打完,援兵还没赶到!他还得一边努力呼吸,将那口冰冷的空气从战场中抽进肺腑里,然后在亲兵的搀扶下,用另一只手拔·出长剑,大声喊着什么!
“校尉无事!校尉无事!”
那些守在缁车后面,满头满身都是血的士兵转过头看向他的方向,而后安心地又转回头去,继续战斗。
“校尉没有死!咱们的旗也没有倒!”
陈衷终于将那口气喘匀了,他的眼前一阵黑过一阵,但他终于是将那句话喊出来了:
“援军将至!”他高声道,“儿郎们!小陆将军须臾便到了!”
这声音从陈衷处传出时,在一片喊杀声中并不高亢,但他周围的亲兵立刻跟随他喊起来,于是这声音就像扔进水中的石子,一波接一波地荡开了。
穿梭在阵中的鞠义听到了,却连那个陆廉营寨的方向都不曾去看一眼。
他只是冷笑一声,笑得轻蔑极了。
陆廉大概是很快就会到的,但就算她到了,也是无可奈何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