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昕安静坐着, 看着门口的男生一步一步走近过来。

他低垂着眼, 目光暗沉, 压着情绪。

许昕感到窒息, 视线慌忙撇开, 毫无目的地落在不远处某一点, 心情乱糟糟。她想转移注意力, 手指紧紧攥住椅面，也早已感觉不到疼痛。

这个时间点，医务室没有别的学生, 医生也去吃饭了，换班的医生还没到，只有他们这几个人。

空气沉凝着。

沈园园率先反应过来, “班长, 心心脚扭了，我们正找不到人背她回去。”

她给了陈梦一个暗示的眼神。陈梦马上接话道：“班长, 你送心心去教室, 快下课了, 得抓紧, 我们先走了。”

跟着沈园园拉上钟瑾, 三个人像赶着去投胎一样, 跑的没了影。

“……”

许昕在心里哀叹了一声，朋友什么的没一个靠得住。

她还能说什么呢。

这三个一走，气氛彻底冷了。

许昕攥着椅子, 快要把手指攥破了。

林若白在面前蹲下, 垂眸仔细看了看她的脚，抬头问道：“怎么伤的？”

“走楼梯，没看路，不小心……”触及他的视线，许昕结了个巴，顿了顿，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林若白什么也没说，捡起她的鞋子，“拿着。”

然后他站起身，弯腰下来，双臂穿过她膝弯，许昕楞了下，“你干嘛？”

“抱你。不是脚伤了？”他学她语气，拖着调调。

“没有让你抱啊，是让你背。”许昕嘀咕着，林若白利落将她抱了起来，垂眸道：“我喜欢用抱的。”

“待会儿大家都看到了。”

林若白顿了顿脚步：“又不是第一次抱，紧张什么？怕别人误会？”

许昕撇开目光，假装不在意道：“我怕他们说你什么不好听的，本来没有的事，传来传去的，对你影响会很大，我自己没什么的啦。”

林若白知道她大概也是怕这个，但这话经由她的嘴说出来，莫名的受用。却还是假装情绪很淡的说：“我不在乎。”

说完，又低头看了眼她，眸光深意。

气氛一下子又不太对劲了，许昕尽力忽略，催促道：“快走啦，待会下课人都来了，我怕被人家误会啊，怕死了，驾驾驾，小马儿快跑。”

林若白弯了弯唇：“手勾着我脖子，不好抱。”

许昕乖乖地把拿着鞋子的手绕到背后，双手勾住林若白脖子，低垂下视线，没敢看他。心却砰砰砰跳的剧烈。

每一寸皮肤，每一个呼吸，每一声心跳，每一缕气息，触手可及，近在鼻息间。

从没觉得哪一刻，像现在这样，离得他这样近。

就像一个暌违已久的拥抱。

谁都没有说话，教学楼空荡荡的，他们之间静默安谧和谐。

许昕把脸往他怀里埋了埋，纵容自己放肆一回。真希望这一段路程很长很长，没有终点。

被他这样抱着的感觉真好。

她会永远记住这种感觉，会永远记住他。

就在她以为他们会这么一路沉默走到终点，林若白突然张口道：“不要老是说对不起。”

他低眸看了眼她，轻声说：“你没有对不起我。”

许昕张了张唇，想说什么，却不知怎么说。

她仔细看了看林若白的脸色，“你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太好？”不想说去操场找他的事。

“没有。”

“那你下午怎么旷课在篮球场……”说到这里，许昕知道不对劲了，林若白定睛看着她，“你找过我？”

“没、没有，我才没那么无聊呢，听课都来不及，谁有空闲没事做找你干嘛……”

林若白弯唇笑了笑：“你说谎的时候，小动作很多。”

许昕眨眨眼，打死不承认，“我才没有……你不要用这种看透人的目光，妄想看穿我，我告诉你，不可能。”

他忽然表情一下子冷淡下来，“是吗？”

许昕说这话，并没有别的意思，但看林若白的脸色，显然是又不知道理解成什么样了。

不确定的叫了一声：“班长？”

他垂了垂眼：“嗯？”

“你又不高兴了？”

林若白沉吟了下，“怎么老是觉得我心情不好？”

许昕歪头想了想，“你不说话的样子，挺严肃的，像个小老头。”

林若白看了眼她：“真的？”

“嗯！但是开口说话了，又觉得超级亲切，像个慈祥的老人。”

林若白抿了抿唇，有点想把怀里这只叽叽喳喳的小鸟扔下去，又舍不得。

掂了掂她，“瘦了。”

语声很淡，带着若有似无的叹息。

许昕别过头，忽然有了泪意。

她知道，对林若白，真的没办法放下了。

不管之前下了多大决心，对他狠心，对他冷淡，可是，只要一和他说话，筑立在心里再牢靠的城墙，都通通分崩瓦解。

他的关心，哪怕只是随随便便一句，让她溃不成军。

最终还是忍住了，没让眼泪流出来，许昕嗫嚅了一句：“也没瘦多少。”

停了停，说道，“班长，你再这么照顾我，你就不怕我以后得寸进尺爬到你头上拉屎吗？”

林若白刚打心底升起的那一点缱绻柔情，被这句话打败了，顿了顿脚步，咬牙道：“我会在你爬上来之前，先把你扔厕所。”

许昕心里慌的一批，林若白这种人什么事干不出来啊，吓呆了，下意识抱紧他的脖子，哇哇哇乱叫：“不行不行，我要像树袋熊一样紧紧抓住你，你把我扔厕所，我就把你一起拖进去，死也要带上你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