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寒假很短, 过完年他们这帮高三学生马不停蹄, 年都没来得及拜完就赶去上课。

二月份结束, 紧跟着三月份的二模考完, 高考的脚步越来越近, 每个人都紧绷着弦, 尤其是对于十二班的学生来说, 连呼吸一下都是浪费时间，恨不得二十四小时全天泡在书堆里。

许昕在这个月最后一个周末去了一趟理发店，把那头及腰长发剪短了许多, 烫染成她一直以来很喜欢的浅栗色蛋卷头。

学校虽然规定在校期间男女生一律不准烫染，对高三快高考的学生在着装和发饰的要求上反而放松很多，很多爱美的女生譬如许昕这样的, 趁着这个当口放肆一回。

她的新发型受到同学朋友一致好评, 陈梦在下个月的周末约了许昕去做头发，顺便在路过的一家美甲店里做了指甲, 还买了香水, 这是过去几年的读书生涯想做却不敢做的事情, 在这个月全做齐了。

第二个月月中的时候, 传来消息说保送名额下来。年段前几全在高三十二班, 想必也是在他们班里推举。

符合条件的人, 其实就算班主任宋婆子不说，大家也都知道。

要在省里市里的竞赛获过名次，班里也就林若白和钟瑾两人。听人说, 林若白已经确定去清华。

许昕还听说, 林若白父母是s大的教授。s大是数一数二的重点高校，父母的圈子人脉都在那里，况且林若白成绩摆在那里，早在上个学期就已经有人说林若白会保送。

许昕只是没敢当真，在还没有得到林若白亲口承认之前，她不愿意相信。

可心里分明知道，骗不过自己。就连那天去办公室交作业，宋婆子和隔壁班的老师也在说林若白，满心满眼都写着骄傲两个字。

她忘记自己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离开办公室的，心就像被钝刀一片一片割着的感觉。

她觉得自己傻透了。

林若白只字未提，还是一如既往上课下课，按道理来说，如果确定保送，这个学期不用继续上课，也用不着参加模考。林若白却是一节课不落的全程参与。

许昕一面怀着疑惑，一面准备着毕业礼物。以前她总爱开玩笑，送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给林若白。

送过石头给他，也送过糖纸折的千纸鹤，还有爱心。

橡皮泥捏出大便的形状送给他。

把最喜欢的薯片和虾条给他。

也会拿舔过的冰激凌骗他吃下去。

当然，也会自己做饼干，涂上芥末，放进漂亮的小盒子里，赠送给他，最后还是进了她自己嘴巴里。

这两年多来，她干过类似乱七八糟的事情不计其数，从来没见过林若白生气。

只要是她送的，他都照单全收。

她没见过一个男生，像他这样的好耐心和修养。而她的顽皮和笑闹，也只对他一个人。

不过这一次，许昕决定，认认真真地，好好地，送他一份礼物。

有一阵子，许昕被窝里的小台灯亮到很晚，室友问她干嘛，她也不说，第二天顶着两个黑眼圈上课。

这样持续了一周，某一天早自修结束，许昕等人都走光了，往林若白课桌里塞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吃完早饭，林若白回到教室，很自然地扫了一眼旁边的座位，然后拉开椅子坐下。

一整个上午，许昕都心不在焉的，不时地朝林若白课桌洞里瞅，盒子还在，被书挡着，好像放在太里面了？

不想告诉他，等他自己发现。

等了大半天，还是没被发现。趁林若白离开座位，许昕慌忙伸手去掏他课桌里的东西，然后发现盒子不见了。

“在找这个吗？”熟悉的声音在许昕后面响起。

她吓破小胆，转过头，发现林若白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身后，手里拿着的盒子，正是她送的礼物。

她松了口气，坐回座位，“你吓死我了。”

“做贼心虚？”他笑，坐回她身边。

“你才做贼心虚。”许昕瞥了眼他手里的盒子，“这个就……我做了好几个晚上，很辛苦的，别扔啊。”

想了想，她又解释了一句，“给你做钥匙扣吧，我是按照你的样子做的。”

林若白取出盒子里的小布偶，捏了捏，笑道，“我有这么丑？”

“你看，和你长得多像，桃花眼，小泪痣，发型都一模一样的，别怀疑了，你就长这样的小丑人。”

林若白把玩着小人偶，似乎并没有听到她说他丑，仍旧是笑：“特地给我做的？”

许昕低声道：“那不是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嘛，然后想着要毕业了，要是连纪念礼物都没有一份，岂不是太没人情味儿了。”

她说完，停下看到林若白垂着眼，若有所思的样子。喉口一下子被堵住了似的，别过头看窗外，深深喘了口气，转回头继续说：“就是希望你以后，能快快乐乐的，不要再这么倒霉，遇到我这样不太靠谱的朋友，老是喜欢作弄你……”

“许昕。”林若白抬起头，突然打断她。

目光灼灼看着她。

许昕停下，也看着他。

有那么一瞬，她似乎望到他眼底，很浓烈的情绪在涌动。但很快，被理智压抑住。

林若白静静望着她，手里紧紧攥着她亲手做的小人偶，嘴角一点一点挑起弧度，“谢谢你，我很喜欢。”

“很喜欢。”他低声的，似喃喃般，重复着这句。

许昕垂下眼，攥紧放在腿上的手指，“喜欢就好。”

终究，真正想问的话，没有问出口。

不需要问了，有他这句话就够多了。

第二天傍晚放学，许昕在座位上学习，几个女生议论纷纷走进来。

“不是真的吧？”

“学校论坛都刷爆了啊，还能有假的啊。”

“你们在说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