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膏被彼此的体温溶解,闻越蕴半跪,仰视垂眸的陆离铮。
【tisp:我这真是正经跌打损伤药膏。】
吻随着突如其来的骤雨落下来,他们在窗前热吻。
“蕴蕴。”陆离铮眼底翻涌着浪潮,嗓音低醇她回眸去索吻。
闻越蕴是汪洋大海里漂泊无定的求生者,陆离铮是那根千里逆流而来,令她赖以生存的浮木。
她就只能抓住他,整个世界颠倒错乱,他是唯一真实的存在。
水雾弥散,陆离铮抹开镜面的雾霭,哄着闻越蕴自己看。
风雨飘摇夜,他们看到云开破晓的日出。
闻越蕴被搂回怀里吹头,吹风机停停起起。
风停时是因为在回复对方。
“说来为什么会选我?”陆离铮绕着长发,沉哑悦耳的音调里带着满足。
闻越蕴哑着嗓子笑,逗他答,“你长得好看啊,你是我见过的除了我哥以外最好看的异性了。”
“你这限定的还挺多啊。”陆离铮轻扯发丝,无可奈何地笑。
“略略略,就多,有本事不和我玩啊。”闻越蕴理直气壮地撒娇,亲着腰侧的淤青。
陆离铮揉她半干的脑袋,宠溺答,“没本事,所以都随你,蕴蕴开心就好。”
“那萧恕的生日宴要来嘛?”她顺手勾到陆离铮的脖颈,毫不费力地往自己这儿压。
近到鼻尖相抵,呼吸交.错。
陆离铮笑问,“想哥哥去啊?”
闻越蕴梨涡浅淡,软甜威胁,“爱来不来。”
沉溺在彼此眸里,下午的小插曲被抛到九霄云外。
实际根本不必多此一问,她在的地方,陆离铮知道了,总会抽空出现。
只是不知何时起,已不舍得、不愿意再让他费心揣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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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位张娩假苏绣受害者在看到闻越蕴的呼吁后站出来指控,涉案金额统计后高达五十多万美金,折人.民.币超过五百万。
因为闻越蕴的原因该案受到了诸多关注,她针对名誉权问题对张娩提起了民事诉讼。
“这一百二十万人.民.币算之前你和张娩那份协议的补偿金。”徐扣弦将卡通支票夹直接递给闻越蕴。
闻越蕴踢掉了鞋,光脚踩在徐扣弦的搭椅上,食指掐住棒棒糖柄,轻转两圈,让柠檬味散得更多,懒声发问,“这不会是你接这桩案子的律师费吧徐二姐姐。”
“不巧。”徐扣弦转着笔在案卷资料上写画,肯定答,“的确是。”
“……”闻越蕴哽了半晌,不可思议道,“张娩脑子没问题吧,她找你当委托律师,不知道你和我什么关系?”
徐扣弦没抬头,边勾画边应,“她如果有脑子,还能干出这低端诈骗的事来?”
闻越蕴无言以对,她皱着眉忧心问,“那你接这桩案子不会对你有影响吗?”
“你指什么影响?”徐扣弦抬眸望向她,笑容璀璨夺目,“首先,按照我国法律的规定,不管他是高官还是普通老百姓,也不管他是品行高尚的好人还是恶贯满盈的“坏人”,任何人一旦受到刑事指控,他在刑事诉讼过程中都享有自行辩护和聘请律师为其辩护的权利。”
“其次,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若干问题的解释,张娩这件事情社会影响巨大,是符合被人民法院指派辩护人条件的。”
徐扣弦的音色清亮,掷地有声,“张娩有辩护权、不是我也会是别人,至于接案子这事,赚钱嘛,不丢人。”
闻越蕴悄咪咪地挪到她身后去给徐扣弦捏肩,乖巧喊,“徐二姐姐。”
“嗯,蕴宝乖。”徐扣弦甜声回,她扣好卷宗闭目享受按摩,打着哈欠懒散嘟哝,“目前网上公开披露的信息里,张娩涉嫌吸食大//麻、数起诈骗罪并罚、金额角度看,这是数额特别巨大。”
“她诈骗的手段根据之前新闻的介绍,是根据互联网发布虚假信息,对不特定多数人实施诈骗的,且有人爆料她的欺诈对象多为老年人,华侨居多,用我国非物质文化遗产来诓骗国人感情是无法被接受的,造成了巨大恶劣的社会影响,前天也不是昨天的热搜吧,有受害者家属接受采访,说自己父亲倾尽大部分积蓄购入,买到了假货后突发脑溢血一直在住院。”
徐扣弦开嗓和闻越蕴说得每条信息来源都是互联网公开信息,没有涉及到自己委托人利益,她浸润在落拓天光里,眉目入画,笑着安抚,“所以蕴宝完全不需要害怕这个案子输了对我以后的履历造成任何影响,上来能保证我肯定赢的律师全天下都没几个,我平时也不做经济案,没人会因为一桩天王老子来了都扭转不了结局的案子来评论我。”
闻越蕴趴伏在人体工学椅的靠背边,看着徐扣弦漂了嫩粉色的长卷发,喃喃讲,“谢谢。”
“不如请我干饭来的实际。”徐扣弦拍她快搭到自己肩上的手,望着窗外的钢铁森林感慨道,“说起来当年你那份协议还是我起草的呢,一眨眼,竟然已经不做非诉那么久了,前尘隔海啊。”
闻越蕴点头,第七年。
有人居高楼繁花锦簇,有人入樊笼罪孽深重。
命运没有再恶意的玩弄努力生活的人,曾放弃的人经过重重历练,带笑陪伴左右,也是时候重新比肩而立于日光之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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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恕是企业家里赛车水平最高的一位,产业链自然离不开车,拥有国内顶尖的无人车驾驶项目,人工智能大类的市场占有率不容小觑。
他今年的二十九岁生日晚宴在君卿包层举行,受邀往来者皆非富即贵。
灯火煌煌如白昼,顶篷星空缓缓流光溢彩,西装革履的青中年男性们聊着场面话和彼此试探。
初秋降温,闻越蕴着条酒红色抹胸小礼服,下摆侧开不规则剪碎,步调摇曳是露出纤长笔直的腿,胸口绣了只栩栩如生的凤凰,披肩同色系流苏挽臂。
她被姐姐们簇拥在中间闲谈,女孩子们笑语脉脉。
衣香鬓影,好不快活。
今天陆离铮有训练,来得稍迟,进门时正赶上萧恕走流程做自己都不太喜欢的致辞环境。
昏暗处忽有光自背后打来,众人纷纷回身探过去,青年黑金衬衫,形容挺拔冷峻,逆光而立,看不清大概神情,只听他冲台上萧恕颔首,扬声喊,“抱歉,来迟了。”
萧恕同陆离铮关系好,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主家不责怪,旁人没便资格置喙。
不少二代们的目光反而暗戳戳的流转在陆离铮和闻越蕴之间,自上次微信朋友圈突如其来的磕到了后,这还是两人同时出现在公众场合。
奈何女方谈笑风生,举着酒杯和美女贴贴,男方坐得大马金刀巍然不动,毫无交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气氛渐入佳境,好戏拉开帷幕。
“未婚夫”三个字自闻越蕴脱口而出时,周遭瞬息安静下来,远处还在觥筹交错,近处却大有针落可闻的静谧。
离得最近的舒悦窈率先返过味来,闻越蕴却已起身,红裙顺着动作垂坠而下,右耳耳垂粉钻折射着灯光,璀璨昳丽不可方物。
她招手轻笑唤,“陆离铮。”
举着轻佻散漫得活像是再招呼条狗。
连酒盏声都停了,挡在其间的众人默契的退开,为这位以桀骜不驯扬名,行事张狂、以不断冲破自己记录为爱好的顶级赛车手让出条通路,看他神色晦暗的自闻家那位团宠级别的千金大小姐手里接过张请柬。
深蓝丝绒质感的信封被冷白分明的手指直接握成团废纸,陆离铮压下脑袋,贴在耳侧,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阴翳问,“玩够了就扔,谁教你的啊蕴蕴?”
闻越蕴拉开小半寸的距离,唇缓慢地擦过陆离铮冷硬脸颊,留下浅淡的唇痕,粲然妩媚答,“没有人配指导我。”
她抽身而退,陆离铮的手被横断再虚空,什么都没有抓住。
顾意端着酒开始连着碰杯,清脆声不绝于耳,气氛再瞬间被拉回到原处,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只有陆离铮的内心,在经历场颠倒天地,吞并所有的海啸。
他在沸反盈天里精准的辨出那句话出自心上人之口。
不知道闻越蕴在回答谁的问题,语气淡淡,神色自若地回,“我和他,朋友而已。”
吃瓜群众们无法从陆离铮那张对众生都漠然的冷脸上窥到任何多余的情绪。
笙歌又起,爱与恨都在一声声的敬酒词里被完美的略过。
闻越蕴隔着锦衣华服的人潮看向他,又草草收回目光,平合地给姐妹们讲,“我和魏珲夫就是朋友啊,或者说他是我工作室员工?”
“谐音梗真的会扣你钱的哦。”舒悦窈囫囵吞下芝士球,无奈讲。
这类宴会总是散得很早,关系好的、有合作需求的会单独出来续好下一摊。
闻越蕴挽着徐扣弦出门,在车来前低头看手机,笑着说,“不用送我了,我去便利店买点儿零食什么的,自己回去就行。”
徐扣弦眉目宁定地望着她的眼睛看了半分钟讲,“你去,有事打给我。”
闻越蕴慢吞吞地朝着酒店斜对面的便利店渡步,冷柜散着低温,她没怎么挑,直接捧了罐乌龙茶和冰可乐。
与灯火通明的高层酒店不同,后巷是条死胡同,灯火幽微。
一抹猩红时隐时现,指引着闻越蕴踏进其中。
熟悉泠冽,带着浓郁压抑感的气息猛地覆上来,后腰被温热的手臂圈住、箍紧,压向坚.硬的胸膛。
怀抱里的饮品随着动作轰然落地,叮铃桄榔的被踹远。
“我的乌龙。”闻越蕴轻呼,唇被含住,为乌龙茶喊冤叫屈的话随之吞下。
腰间和后脑的手臂让她没能直接撞到阴冷潮湿的墙面,可丝丝缕缕的寒意和身前炽.热如烈火的反差不容忽略。
陆离铮埋在颈窝的唇角自上而下的舔.舐,嗅着恬淡椰奶香气,嘶哑问,“哪个朋友知道你身上几颗痣?真当老子死了是吧?”
“我不管你怎么想的,马上和他分开。”陆离铮尖锐的犬齿磨.着颈椎大动脉的位置。
闻越蕴的心跳频率和血流速度都在奔腾加速,奇怪的是她没有躲开,最脆弱的部分暴露在面前。
昏巷、无光、和已经被嫉妒烧光理智正发疯的爱你。
但她不想躲。
“我有哪里你不喜欢,说出来,我马上改。”滚着沙粒的嗓音炸在耳侧。
闻越蕴清润回他,“我不喜欢你限制我自由。”
夜色里只有彼此的眸光灼灼,陆离铮眼里的星光黯然失色,再到彻底坠落于深渊。
人被顺着往前带了半步,垫着后脑和禁锢腰间的力道都骤然消失。
随之而来的是手机电筒放射出的光芒。
那道光不算亮眼,虚虚的一道,通向巷口,为她指引去处。
陆离铮弯下腰,去捡滚落沾着泥泞的乌龙茶,曲着臂弯,慢而仔细的单手擦干净。
闻越蕴看不清他的神色如何,直到那瓶蜜桃乌龙重新被无触碰的塞到自己手上。
沉甸甸的,像是被交付到一颗鲜活跳动的心脏。
陆离铮站在幽光尽处,晦涩的看她。
今夜星明月黯,闻越蕴被什么钉死在原处,她无法形容这样的心情,就好像是陆离铮强调过许多次的那样。
——“不管你想怎么样,我都可以奉陪,我们不能这样算了。”
——“我都算不了。”
闻越蕴向着光源处挪了半步,整个人融在柔软的光线里,一字一顿地讲,“陆离铮,我准备去玩,你如果能在明天日出前找到我的话,我就听你说一件事,不管是真话还是谎言,你敢说,我就敢信。”
“好。”陆离铮掷地有声。
****
透过酒杯看到的世界扭曲如万花筒般璀璨,闻越蕴托腮,把酒杯微微向下,大口大口的饮着酒。
小酒馆位置偏僻,陈设也略显旧态。
没有侍应生,吧台里只有位长相温婉可人的漂亮姐姐,不给闻越蕴调酒的时候,她就戴着单边耳机看二三十年前的tvb港剧。
不大的空间里,闻越蕴独酌,老板做自己的事情。
夜晚原本可以被安静的消磨殆尽,若是她没有在期待着谁的到来的话。
门外的木质照片随着时间流逝斑驳,只剩下隐约的字母,这家最多可以接待两个人的酒吧,第一次出现在闻越蕴的视线内,是十年前,她还在沐城,叫钟钱夕的时候。
那时的她同陆离铮还没进到暧昧关系里,很偶然的午休时间,微博刷到了这家酒吧,觉得有意思,所以推给他看了一眼。
十年,生死都够两茫茫了。
老板娘的手艺不错,每杯酒都各有千秋,她一杯又一杯的顺下肚,等到被通知要结业打烊了,才扶着吧台扫码离开。
初秋的夜风萧索,闻越蕴裹进披肩,缓慢地蹲下,把自己的定位设置好,又关掉,她准备再去撞撞运气。
余光里就那么挤进双漆面的皮鞋鞋尖,错愕又惊喜的昂起头,陆离铮挽着西装外套,单手抄兜,站定在闻越蕴身前的平地上。
远处昏黄的路灯照不到这边,凌晨两点,大半条街的霓虹灯牌都湮灭。
她的定位还没能发出,是陆离铮先一步找到了她。
那种出现过许多次的宿命感再度劈头盖脸的砸到身上,令闻越蕴觉得,这辈子可能真的不会再有陆离铮以外的人了。
世界上不及格爱侣那样多,多我与他两个,又怎样?
“让我看看,是谁家小朋友喝醉了再等人接?”
安静的如同过去几个世纪,陆离铮那张桀骜不驯的脸不断拉进距离,笑着调侃,“原来是我家小朋友呀。”
闻越蕴怔愣地看他,满眼茫然。
陆离铮把西装外套折了四折,哄着她微微抬臀,给她当坐垫做好,自己则大马金刀的在旁边落座,长腿跨下台阶踩着地面。
小酒吧门口的石阶不长,肩膀贴紧,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酒早散了八分。
隔壁酒吧在放王菲的《暧.昧》,靡.靡之音唱着,“陪你轻吐着烟圈,到唇边讲不出满足。”
闻越蕴伸手去问他要只烟,陆离铮递了只她喜欢的草莓爆珠,凑过去用自己唇间的点火。
“我是谁?”他问。
闻越蕴吐着云雾,装傻充愣地重复,“我是谁?”
陆离铮很轻的笑了声,去揉她的发丝,音色沉下来。
“某种意义上,我亲手终结了我母亲的生命。”
闻越蕴吸进去那口烟忘了吐出,尼古丁在肺腑中乱窜,烧得心乱如麻。
“我母亲在车祸后被宣布大脑皮质功能受损,陷入不可逆性深度昏迷,脑干神经反射几次消失,依靠呼吸机和反复的电.击来维持微弱的生命体征,在急救六小时后大脑皮质和脑干功能完全消失,即脑死亡,医学意义上判断死亡的标准。”
“整个帝都当时能找到的最精端的仪器和医师会诊,得出的结论是可以依靠呼吸机呼吸机辅助呼吸、升压维持血压、强心剂维持心律,但是与此同时,下的还有一份放弃治疗的同意书。”[资料]
“我站在重症监护室的隔离窗外,看我母亲躺在哪里,浑身上下布满了医疗仪器,我知她再也不会醒来,也不想她没有尊严意识的活着,被笼在玻璃罩里像是什么物件,由着一波又一波的人观瞻,来靠她获得心理安慰。”
闻越蕴的酒彻底醒了,她想起年少时和陆离铮关于钟奶奶治疗方案的争论,那时她觉得保守治疗,能坚持多久是多久就挺好的,不必折腾老人家。
而陆离铮在劝她竭尽全力,不留遗憾,她那时笑他关心则乱。
此刻才知,陆离铮是因为知道那种无形间缠绕着生者的痛苦,才不希望心爱的女孩子同自己一样后悔。
可其实怎么选都很难,人生向来不仅有两难。
闻越蕴侧目,陆离铮指间缭绕着的青白烟像是祭祀用的明烛,风中明灭。
“签下放弃书是个暴雨天,后来很多年里,我都被困在那个暴雨如注的夜晚,直到滂沱的白昼里,拥着喜欢的人在教室里亲吻,才勉强不再抗拒。”
“我母亲彻底宣布死亡那天,赶来医院的大部人看我的目光,都不是在看人,而是在蔑视的看着只残忍的野兽,我以为没什么的,我只是做了我认为对的事情,我母亲一生努力拼搏,骄傲有尊严,我不想她没有意识后还要为了满足某些所谓的人性,失去作为人的尊严痛苦的活下去。”
“我爷爷、我表哥、我表妹、甚至后来知道真相的小芷,他们都理解我,但是更多的人是无法理解的。最开始我下意识的隐瞒,不知道该如何对珍视的恋人坦言,后来就更没办法说出口了,我母亲很喜欢蕴蕴,是意外出事,没能再见面那几年,还常常挂在嘴边提及,每年在她生日给她缝小熊的喜欢和惦念……”
呼啸而来的风吹彻闻越蕴,又穿过陆离铮,她什么都明白了。
她是钟钱夕,陆离铮没办法坦然的说出这件事,难道讲我不是那么冷血的人,讲他母亲的生平,苍白无力的解释自己是个放弃母亲生物学存在的人吗?
她是闻越蕴,陆离铮更是没办法说出来,怎么说呢?明明知道自己很喜欢很喜欢罗阿姨的,会为了没能再相见而无语凝噎,对着白墙跳她夸过好看的舞。
宁可被厌弃,都不愿意这样沉重的包袱,被心上人分担。
旁的知情人更是无法替陆离铮诉诸于口的。
陆离铮仰颈,喉结滚动,吐出最后一口烟,喑哑讲,“故事说完了,我希望明天我的小朋友酒醒后就什么都忘了。”
“陆离铮。”闻越蕴覆住那只冰凉漂亮的手,一点点的将体温渡过去,“我其实没醉,真没醉。”
她终于看清陆离铮眼底的震惊,额头相贴,鼻呼交织,五指顺入指缝相扣,紧紧的抓住对方,像是怕他挣脱。
“没关系的,真的没关系的,我都能理解的。”女孩子软甜而坚毅的嗓音回荡在午夜的街头,“硬把秋天的落叶粘回枝头,对叶片和树本身都是种折磨。”
“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罗钥阿姨在天上看着我们呢,她不会怪你,你也不必怪自己。”
草莓味和浓烈的尼古丁味碰撞,闻越蕴微微错头咬上陆离铮的唇,是第一次,完完全全由她来主导的亲吻。
“我爱你。”她梦呓般的喃喃自语,重复讲,“陆离铮,我爱你。”
是那种哪怕你没有说出来,我都决意爱下去,不再问缘由前因的爱你。
后脑被按住,闻越蕴以某种很大的力道搂进怀抱,下颌抵着宽阔肩头,模糊的视线只能看到街景拐角处的灯火光晕。
陆离铮沉默着不断的拥紧,像是再紧些的话,就可以把她融进躯体里一样。
“陆离铮。”闻越蕴软声唤他,“你的户口本在自己手里吗?”
“嗯。”尾音带着勾挑的单字回应。
闻越蕴揉他的发梢,“那我们明早去领证吧。”
陆离铮不假思索地答,“好。”
“还有哦。”闻越蕴嗤笑,拍陆离铮的脊背,“你先放开我,我得写给你看,说不清楚。”
陆离铮依依不舍地松开点儿手,闻越蕴抓紧一切机会,手机备忘录最大字体打字,举给他看。
“这是我苏绣工作室新员工,姓魏,名珲夫,珲是他家乡的简称,人家热爱家乡,怎么?不允许?”闻越蕴眨着眼睛狡黠问。
陆离铮盯着这个离谱、占便宜十足的名字发愣,不待他问,那什么叫朋友关系。
闻越蕴就率先为他解答,“窈窈问我咋回事,我和魏珲夫可不就只是朋友而已?还是能是别的什么?”
陆离铮自嘲的笑笑,“是我不对,先带你去个地方。”
“我走不动,你看着办。”闻越蕴粲然,撒娇答。
于是她被陆离铮背好,手臂卡住膝窝,每一步走得都稳稳当当,绕过帝都的大街小巷,他就这样背着她走了很久很久,最终停在座本不该灯火通明的教堂前。
闻越蕴扶着肩头平稳的站好,扯披肩给他拭前额细密的汗珠,疑惑讲,“现在教堂都这样野了?该夜间营业了?”
“不是。”陆离铮摇头,他去摸兜,和盒子一同掏出来的,还有揉皱的那封请柬,哪怕再气,都不会丢闻越蕴给的东西。
他原本准备塞回去,却被拦住,闻越蕴点着边角,“你都不拆开看看啊?”
陆离铮眼尾微挑,启唇咬住请柬一端,单手扯出信纸。
借着教堂的辉煌灯火,看清楚鎏金黑底的请柬上,写的是。
[诚邀陆离铮先生获得闻越蕴小宝贝儿男朋友试用资格,同意请回答。]
闻越蕴背着手,好整以暇地等回应,她没有马上等到,陆离铮又慢条斯理地折好请柬放了回去。
瘦长的手指挑开盒子,单边粉钻耳钉熠熠生辉。
陆离铮仔细的帮她戴好,又亲了亲侧脸,牵起她的手逆风冲进向教堂。
裙角翩跹,披肩被风鼓起。
原本紧闭的大门忽然开启,神台前空空如也。
陆离铮阔步上前,松手的那刻单膝跪地。
清冽的嗓音响彻偌大空旷的教堂。
他说的是,“我愿意。”
闻越蕴捂着唇角,低眸泣不成声。
过去的二十几年里,竹马绕青梅过,深海沉浮颓然过,相互依偎历经风雨过。
是沐城雨季汛潮的海洋,是帝都烈日下的无尽等待,是剑桥或冰岛的狭路相逢……辛酸苦辣都交付在这三个字里。
能从头开始,跪在教堂说愿意。
2022.8.20巧克力流心团
———正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