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逸尘:“又是谁?”
女孩越过他看向里面,警惕道:“我来找我哥,为什么在我哥的家里。”
哥?沈逸尘想季长宁什么时候有妹妹,他不是独生子女吗?
季长宁听见动静后也跑出来看,他手上还抓着一包薯片,看见门口那女生他明显有些惊喜,“怎么来了?不用上学吗?”
“校运会提前溜了。”妹妹说。
于是沈逸尘就看着这两兄妹在墙角滴滴咕咕,季长宁还把手里的薯片给那个女孩吃,他们说了一会儿然后同时看一下沈逸尘,又扭回头继续嘀咕。
聊完后季长宁打开车后盖,把他珍藏的零食装了一大包给他的妹妹,然后掏出钱夹掏了几张百元纸币塞到她手里,妹妹不要又推回去,来我往好几回。
沈逸尘就在一旁看着他俩旁若无人的推拉。
直接无视我的存在了,他想。
季长宁最后问:“家里人在吗?”
妹妹说:“他们都去大舅家了,说是表姐结婚,要明天才回来呢。”
季长宁迟疑了几秒:“那我去那边坐一下。”
妹妹笑得很灿烂,“好呀。”
妹妹骑着单车在他们前头引路,季长宁和沈逸尘两个人在后头走路。
沈逸尘问:“我怎么不知道还有妹妹。”
季长宁:“就是我叔叔家最小的女孩。”
沈逸尘心想不是跟婶婶家很不对付吗,怎么对这个妹妹就这么友好?但他嘴上什么也没说。
季长宁倒是主动跟他解释:“她小时候都是我带的,是我见过最听话的小朋友了。”
妹妹听见他说的话,扭头说:“我已经长大了。”这个年纪的人最讨厌别人说他们是小孩。
季长宁笑说,“是啊,一眨眼就这么大了。”
婶婶家离他们走路要20分钟,沈逸尘沿途听他们兄妹聊天,倒是知道了很多事情,比如说这个妹妹跟她妈妈总是吵架,季长宁跟婶婶似乎吵过架。
到了婶婶家,一眼就看到客厅里放了很多木薯,旁边有刨到一半的木薯碎。
季长宁:“拿去喂鸡吗?”这种东西他井不陌生,好种,产量大,在他小时候也经常拿去喂鸡。
妹妹眼神暗淡:“对啊,我妈打电话叫我刨了喂它们。”
“怎么这么笨,就说要念书写作业没时间,这样就不用干活了。”季长宁传授经验。
“家里没人啊,她才不管这些。”妹妹撇嘴。
季长宁一直都很心疼这个妹妹,他来到叔叔的第一年里妹妹诞生了,原本应是备受宠爱的小女儿,叔叔当年那么想要一个闺女,却没等到她长大就匆忙离开人世。
留下的人自顾不暇,婶婶对这个年幼的拖油瓶没有好脸色,妹妹过得井不好,季长宁能做的只是偶尔给她一点钱,要是不小心被婶婶发现又要大发雷霆。
季长宁叹了口气,“我帮刨吧。”他坐下来戴上手套,左手按着刨丝器,右手拿起一个木薯。
沈逸尘阻止他:“别乱动。”
“没事,左手只是扶着又不用力。”季长宁真心觉得没必要把自己当作瓷娃娃,在妹妹面前他还是想做到哥哥的责任。
沈逸尘在那旁边蹲下,脸色不太好,“我来,总行了吧。”
沈大少爷这辈子第一次给木薯擦丝,足足用了半小时才把两桶木薯擦完,他手都要麻了。
季长宁又去跟妹妹谈心了。每一次妹妹都会跟他道歉,她说婶婶对不起他,但这跟妹妹无关,他不想妹妹因为他跟婶婶吵架。
她永远都是婶婶的女儿,她们是一家人。
“不要怪妈,她也是为了这个家,我可以理解的。”季长宁心想自己说的的真到位,不过他也就是口头上说的好听,实际上做出一刀两断的态度。
老屋是爸妈留给他唯一的遗产,其他的各种,包括田地、现金,甚至于家里的家具,部都让婶婶带走了,早些年那些地也被征收,季长宁一分钱也没有拿。
他想,他给的已经足够多了,他真的可以理解婶婶为什么要这么做,叔叔去世时三个儿子一个女儿都得靠她养,她不强硬不自私怎么撑得起这个家。
她只是选择把伤害都转移到季长宁身上罢了。
理解是理解,季长宁却再也不想原谅了,他已经累了,他好像对各种事的忍耐性都在降低。
离开婶婶家时,季长宁很认真地对沈逸尘说:“谢谢。”
谢谢在家里最困难的时候帮了我。
谢谢爱我,帮我做的各种事。
但我想要的比给的还要多,却不愿意了。
沈逸尘心里高兴,他做的这一切没有白费,他知道季长宁心很软,他想季长宁会回心转意的。
他们走回老屋把被子收回屋里,聊起晚饭又是泡面,沈逸尘问难道我们这几天每顿都是吃泡面吗?
季长宁想说是的,他以前就是吃泡面过日子,但他看沈逸尘下午帮他擦木薯那么卖力,决定给他改善一下伙食。
季长宁走去附近一个阿婆家,陪她聊天,这里的老人是最寂寞的,叮嘱老人家要保重身体,然后塞了一个红包,“阿婆,种的菜很好啊,不知道能不能给我摘一点。”
阿婆笑呵呵的说好啊,然后领着他去田里摘菜了。
摘了一大把青菜,季长宁还借用阿婆家的井水把菜洗干净,他们家的自来水都是陈水,一股怪味,不能喝。
等他回到家沈逸尘已经把卧室打理好了,铺好床,甚至还挂了蚊帐,家里的地也很干净,院子甚至用水冲了一遍。
说实话季长宁有点震惊,他印象里沈逸尘是典型的公子哥,家里请了那么多佣人,他以为沈逸尘完不会做家务,但今天的种种让他对沈逸尘改观了嗯。
季长宁像沈逸尘展示他的战利品,一篮子青菜,于是他们的晚饭是泡面煮青菜。
老屋没有安装热水器,夜晚有些降温,为了预防感冒季长宁腆着脸又去阿婆家烧了一锅热水,是用柴火烧的,然后沈逸尘提着桶把热水搬回去,两人得以洗了个温水澡,他们的分工合作越来越熟练。
晚上他们是一起睡的,毕竟只有一张床一张被子,月光从窗户上透过来很明亮,沈逸尘睡姿很老实,他很想像以往那样把季长宁搂在怀里,但他按捺住自己的冲动。
“以前也一个人在这里睡吗,不害怕吗?”沈逸尘在黑暗中问道。
“不怕,这是我家。”季长宁回答他说。其实还是怕的,他本来也不是胆子很大的人,但这里是他真正的家,唯一真正属于他的家,所以每年他都会在这里睡一晚,通宵开着灯,反正不知不觉中就会睡着。
这对他来说像个仪式。
神奇的是,他们俩今晚都入睡的很快。
第2天早餐又是泡面煮昨天剩下的青菜,沈逸尘已经腻了,他开车带季长宁出去找吃的,一来一回花了不少时间。
季长宁收拾上山的东西,他父母的坟墓在山上,香烛纸钱纸杯饼干零食水果,记季长宁确认无误后把他们通通装进一个大袋子里,这袋子由他负责拿,沈逸尘则帮他扛了一把锄头,山上野草多,总会用得上的,除此之外还拿另一个袋子,里面装了几瓶矿泉水,一支茅台,还有茶水。
原以为草木会很旺盛,但上山比想象中要轻松,前人替他们踩了一条路出来。
“们这里祭拜需要跪地叩头吗?”沈逸尘上山时随口问。
“不需要,最重要的是心意,心诚就够了。”季长宁说,不知道是跟沈逸尘说还是安慰自己。
季长宁父母的坟是水泥坟,只有砖缝有一些草,季长宁戴着手套拔的起劲,不遗漏任何一个角落。
沈逸尘说没什么杂草。心想干净的有些诡异,像是之前有人来祭拜过,这也不是不可能,也许是季长宁的其他亲戚来过也说不定。
季长宁不知道他在心里想什么,他随口道:“因为我事先请人来清理过。”
沈逸尘愣了愣,还能这样?
“没办法,如果让我一个人做的话我得从早清到晚,说不定还做不完。”季长宁无奈,这也是为什么祭祖选在周末,这样几代人才有时间聚在一起,一批人拿锄头镰刀,一批人拿祭拜的物品,他一个人怎么处理的来,爸妈也只有他一个儿子。
打扫完毕,季长宁在坟前倒酒烧香,把祭品一字排开,然后掏出一包红双喜点了一根,沈逸尘还是第1次见季长宁抽烟,很明显季长宁不是新手,但他以前从未见他抽过。
季长宁把烟放在香旁边,嘟囔说:“爸爸,给带了平时最喜欢的烟,但还是不要抽太多的好。”
他扭头看向沈逸尘,思考怎么跟爸妈介绍这个男人。
“这位是……恩人?老板?朋友?”季长宁挠挠头,“总之是比较复杂的关系。”
季长宁鞠了三躬,嘴里念念有词,但他说的声音很小沈逸尘听不清。
沈逸尘跟在他后头拿了三根香照葫芦画瓢的鞠了三躬,在心里想季长宁的父母问好,然后问季长宁刚才说了些什么。
“希望爸妈在下面打麻将多赢点。”季长宁说。
季长宁开了一瓶矿泉水,然后在旁边开始叠纸钱,他是为了防止起风火星飘随时可以扑火,他们这不禁鞭炮,偶尔还能听见远处传来的鞭炮声,应该有人跟他在同一天拜山。
他们一直等到香灭了才起身决定下山,走前还用矿泉水淋了一遍。
季长宁抓了两个柑橘给沈逸尘一个,“吃吧,解解渴。”
沈逸尘眼睁睁的看着他从坟前拿起来的,“真的没问题吗?”
季长宁哈了一声,“没事没事,百无禁忌,我们这边都是这样的,心意到就行,爸妈不会怪我的。”
沈逸尘只觉得季长宁真是相当不靠谱,“确定自己的流程没搞错?们当地都是这种习俗吗?”
“不是吧,应该是我错了。””季长宁毫无心理负担的说,他回想了下,“按常理这边祭拜还要带很多东西,鸡鱼烧猪等等,但我拿不动。今年已经算是比较隆重了,以前我试过只带一束鲜花上来,连纸钱都是在家里烧的。”因为怕出意外,只好一切从简。
他爸妈走的太早,没有人教他这些事要怎么做,后来在叔叔家跟着大人一起祭祖,一切都有人负责,他只是一个小辈。
所以他现在做的一切只是凭记忆和猜测,他也不信鬼神,一句百无禁忌就能打发自己。
沈逸尘沉默了许久,“明年我们正式的来一趟。”
“没有明年。”季长宁轻快地说,他留了一些水果在坟前,其他带有包装袋的东西通通装回袋子里带下山,否则山上就会多几样垃圾。
“现在还要这样说吗?”沈逸尘沉沉的望向他。
“我要把爸妈的坟迁走,明年不会再来了。”季长宁说,明年这时候老屋也早被拆了,他已经没有回来的理由。
沈逸尘突然想起昨天季长宁问他自己是不是很冷血,他一个人默默的决定把自己的一切从故乡剥离出来。
“为什么要做到这种程度?”沈逸尘不理解,对于季长宁的父母来说这应该是落叶归根。
季长宁很平静:“我也是考虑了很久,犹豫了很久,这里已经没有能让我留的人和物,至少,我想要爸妈离我近一点,我还记得小时候爸妈说等我长大了一起搬去城里。”
他对父母的记忆已经模糊,少有的几件事却牢牢的记在他脑海里。他想,把父母的坟搬去江城,他们也会高兴的吧。
下午他们又去了祭拜季长宁的叔叔,一切跟早上的程序雷同,祖父母离世的更早,季长宁几乎没有记忆,但他也去祭拜了,他想说不定这是他最后一次来。
他们准备在第三天启程回江城。那天早上季长宁醒的很早,或者说他压根就睡不着,三个月后这栋房子就会被拆掉。
虽然说是老屋,在季长宁记忆里这还是新房,他记得家里欢欢喜喜的建新房,爸爸跟工人一起帮忙,他看着房子一砖一瓦的建起来。
房子建成没多久,爸妈就遭遇交通事故去世,叔叔愿意收留他,那他自然得住在叔叔家,这套平房就这么闲置下来。
明明还是一套新房,却再也没有人来住,一天一天的变旧。
季长宁凌晨的时候轻手轻脚从床上起来,沈逸尘还要开车回去,他不想打扰到他。
他坐在院子的阶梯上,四周都很安静,季长宁抱着膝盖呆坐了很久,眼泪浸湿衣袖,他在无声的哭泣,风刮的越来越厉害,季长宁觉得冷,他擦干泪水默默的走回房间。
被窝很温暖,季长宁却没有靠近另一个热源。
他希望自己能尽早习惯一个人的日子。
管家提前联络他们问清启程时间,家里上下忙碌起来,佣人在家里做了大扫除,王姨发挥十八般武艺做了一桌丰盛的食物,大家都在翘首期待季长宁和沈逸尘的归来。
等他们回到家,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两个人都有些饿惨了,季长宁短期内不会再想吃泡面,他饱餐了一顿。
季长宁休息了会就去泡了个热水澡,感觉身心都被洗涤了,他在老家过的两夜只能简单冲澡,让他很不习惯。
一旦放松下来就容易犯困,季长宁回房间睡觉了,这时候才下午3点。
沈逸尘可没他这么潇洒,他回来要处理先前堆积的工作,一个下午都在忙着打电话联系人,等他暂时忙完回到家才知道季长宁一直在睡觉。
他便去卧室找季长宁,季长宁在他们的家,他们的卧室,他们的床上睡得香甜。
沈逸尘在床边看了他很久,终究还是忍不住把季长宁抱在怀里。
季长宁其实已经睡够了,他在沈逸尘进屋时就醒了,只是一直在装睡。后来沈逸尘抱他抱得很紧,细碎的吻落在身上,季长宁有些恍惚,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可以吗?”沈逸尘在他耳边问。
季长宁没有拒绝,他们在身体上的契合度一直很高,只是在一起太久了,沈逸尘没有刚开始时那么的耐心,他们的结合大多数时候更像是发泄。
虽然从来不会伤到他,但季长宁难免会感到失落。
沈逸尘很久没有这样耐心十足的哄他,季长宁想起许多年前他们如鱼得水的日子,这也许是他接受沈逸尘的另一个原因。
季长宁看着沈逸尘走神,如果这是想要的,我可以给。
沈逸尘难得睡了个好觉,他是被季长宁的手机铃声吵醒,才早上7:30,季长宁以前都会睡懒觉的。
沈逸尘搂着他还有些迷糊,“怎么了,今天要去上班吗?”
季长宁好笑道:“沈总真是贵人多忘事,我已经办完离职手续了,以后都不会去公司上班了。”他掰开沈逸尘的手,起身穿好衣服。
沈医生看着他慢慢清醒,他心里有一丝不安,“要去哪里?”他觉得季长宁冷静的超乎寻常,跟平时大相径庭。
“嗯?”季长宁迷惑地看他,“搬家呀,我不是早就跟说了。”
沈逸尘难以置信,他很愤怒:“还在想分手的事儿,昨晚还跟我做,明明,为什么?”他都要语无伦次了。
季长宁思考了一会,“因为我很久没做了,正好需要解决生理欲望,又或者是活好,长得也挺符合口味,所以就做了,有什么问题吗?”
沈逸尘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抓住季长宁的手腕,冷声道:“这是什么意思,跟我说清楚。”
季长宁无奈:“这不是最擅长的事情吗,为什么现在来质问我?”他顿了顿,继续道:“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好像我是什么黄花大闺女需要负责似的。”
沈逸尘:“我会对负责。”
季长宁:“那以前的那些伴,每一个人都想负责吗?应付得过来吗?”
趁沈逸尘失神的时间,季长宁甩开他的手飞快的离开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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