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炎宁点着头,便听李逢舟道:“再过段时日,就算宁宁想不起来,朕也会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你的。”
李逢舟捏着她的小手指,顾炎宁‘嗯’了一声,便开始同他抱怨顾炎彻将她关起的那院子有多压抑,小红有多厉害,还同他说起了王老伯,说起了周兴怀。
顾炎宁一直说,李逢舟也一直听着,他难得这般毫无旖念的揽着她,顾炎宁说了一阵子,便迷迷糊糊睡着了,李逢舟这才从她的颈下将自己的胳膊抽出,低头轻轻吻了她一下。
从来不落泪的帝王,在昏黄的烛光下,看着她的睡颜,难得湿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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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炎宁寻到了,李逢舟后半夜才睡着,这一觉睡得极其安稳,仿似把这段时日以来的倦怠都补上了。
抬手发现身侧没了人,恍惚中甚至以为昨夜不过是他的一场梦。
可他的手边还残留着女人发丝的清香,李逢舟忙披上衣服往外瞧,便见顾炎宁同顾炎燚准备出门。
李逢舟打开门,紧张兮兮的喊住她:“做什么去?”
顾炎宁笑着:“皇上,你醒了?小八想带我去荣城逛逛,给我买几身衣裳。”
她包袱里都是些粗布男装,顾炎燚记得顾炎宁向来爱美,尤其喜欢那些亮闪闪的玩意儿,他以前没银子给她买,现今得了机会,不由分说就要带她去逛逛,要给她买衣裳和首饰。
买衣裳这事怎么能让顾炎燚那混小子抢了去,李逢舟三两下系上衣袍,揣着荷包:“等等朕,朕也去。”
顾炎燚明显不乐意了:“我和我阿姊出去走走,你非跟着瞎掺和啥,多大人了,非缠着我阿姊,阿姊,咱们走,不带他。”
嘴上说着不带他,但李逢舟硬要跟着,顾炎燚也没办法,扯着顾炎宁走在前面。
顾炎燚想来是昨日被方衍教训过,今日丁点儿没提起过去的事,只是拉着她说悄悄话:“阿姊,这个好看。”
顾炎宁倒也不再追问了,她不知道李逢舟和八弟到底要做什么,但她答应了李逢舟,那就要相信他。
顾炎宁顺着顾炎燚的视线看过去,是小手环,藤条编好了,外头缀着小碎花,顾炎宁还蛮喜欢,拿起一个戴在手腕上,问李逢舟:“皇上,好看吗?”
皓腕胜雪。
李逢舟:“好看。”
顾炎宁又拿起一个,想往李逢舟手上套:“皇上也带一个。”
花里花哨的,还有粉花,李逢舟当下不乐意了:“朕不要。”
顾炎燚也哼哼着:“阿姊,他不要我要,我和你带一样的。”
顾炎宁立刻停下来:“喏,给你……”
顾炎宁话没说完,李逢舟火急火燎又抢了过去:“给他作甚,朕要。”
李逢舟硬将花环套在了自己的大手腕上,看着有些滑稽,顾炎燚偷偷白了他一眼,骂了他一句。
行至半路,突然有下属寻了来,对李逢舟说,有徐国那边传过来的加急密报。
因怕引起顾炎彻主意,刘勇便将魏家军分成几批,慢慢往邺都去,为表诚意,他也将自己手上十万大军的主力交到了刘勇手上,算算日子下来,顾炎燚应当要随着最后一批军队往邺都去了。
顾炎宁倒是很好说话,她很久没见过八弟了,正问着他娶妻了没,见李逢舟一脸踯躅,忙摆摆手道:“皇上去忙吧。”
李逢舟派了队侍卫跟着他们,便见那小没良心的扯着她弟弟很快走远了。
李逢舟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花环,不禁低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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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炎燚领她去了间成衣铺,心疼道:“阿姊,你怎么这般瘦了?是不是那李逢舟对你不好?”
顾炎宁拧了一把他的耳朵:“那是你姐夫,你就不能对他客气些?”
“切,”顾炎燚一脸不耐,“要不是他是阿姊的夫君,我才不会听他的话。我的阿姊值得这世上最好的男人,他——也就一般人。”
顾炎宁又拧了他一把:“那你怎么还不成亲呢?整日没个正形,多大了,怎还不娶个王妃?”
顾炎燚忙塞给她一件衣服:“快去试试。”
顾炎宁倒也没客气,大手笔买了不少衣裳,临结账的时候看到角落里挂了一件舞女服,趁着顾炎燚付账,顾炎宁小步子挪了过去。
这衣裳倒是和顾炎玥那日穿的差不多,艳红坠金,比那日的还要漏呢。
顾炎宁想起那日那些男人灼灼的目光落在顾炎玥身上,也不知道狗皇帝看了几眼。
她穿定然比顾炎玥穿好看。
于是顾炎宁小手一扯,将那衣裳顺势塞进了一堆衣裳里,故作漫不经心道:“一起包起来。”
顾炎燚又带她买了几件普通首饰,两人逛饿了,便上了一处酒楼。
顾炎燚定了二楼的雅间,扶着顾炎宁上楼梯的时候,有人似是喝大了,醉醺醺的靠了过来,顾炎宁躲避不及,被硬生生往后撞了过去。
她的后方是一方柱子。
顾炎燚尚没来得及扶住她,顾炎宁的后脑便重重撞在了柱子上。
“阿姊!”
一片混乱中,顾炎燚似一拳打中了那醉汉,然后俯身来瞧她,神情像是要哭了。
“阿姊,你睁眼看看我啊。”
顾炎宁觉得后脑很痛,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后,她疲倦的抬了抬眼皮。
过往的一切如光影般不由分说撞了进来。
慢慢地,她觉得自己抬不动眼皮了,便沉沉睡了过去。
她好像做梦了。
她梦到了那年的丰域关,她中了箭。
顾炎彻进了营帐,便见她又想偷偷将汤药倒去一旁的沙土里。
见有人进来,顾炎宁悻悻地将手收回,小心的喊了声:“哥哥。”
顾炎彻盯着她将药喝完,不禁数落道:“那李逢舟乃晋国太子,他来给你送瓶药你就吃了?万一又是毒药……”
顾炎宁苦得撇了撇嘴巴,拿袍子擦了擦嘴角,才道:“我觉得他不会害我,宁宁不是赌对了么?”
顾炎彻坐在她的床边,顺了顺她的头发:“你啊你。”
“待伤养好了,哥哥便派人送你回去。”
顾炎宁点点头,看他:“哥哥,你什么时候能回去啊?什么时候——能不打仗啊?母后也很想你呢。”
“是吗?”顾炎彻勾了勾嘴角,看着她,“宁宁,哥哥啊,只有你了。就算哥哥做错了事,你也不会离开五哥的,对嘛?”
顾炎宁不太懂,轻轻点了头。
顾炎彻陪了她一小会儿便去忙了,没一会儿外公又撩开帐子进来。
“小六,你表哥给你采了些野果子,你闹着苦,快吃两个。”
顾炎宁咧着嘴笑,津津有味的,野果子满是红汁,没一会儿便吃得满嘴都是。
魏国公宠溺地给她擦了擦。
一切美好突然戛然而止。
后面的事情仿似加快了速度般让她猝不及防。
外公在她离开丰域关前交给她的兵符。
郑重告诉她,说那是保命的东西,若他没从丰域关回去,记得拿这个保自己和母后的命。
外公哭了,她看到外公哭了,她笨手笨脚的给外公擦着泪。
外公将她推开:“小六,走吧,走了就别再回来了。”
母后临死前说她这一生都是个笑话,唯一一次放纵却害了整个魏家。
母后对她说:“母后没办法活,只能丢下你了。”
她不再是公主。
父皇原本就对她没多少情分,此时更显凉薄。
顾炎彻回来、顺康帝囚禁她、逼她交出兵符。
外公隐隐猜到帝王要对自己下手,却千算万算,没算得真正来下手的人是顾炎彻。
是他亲手带大、当外孙一样疼惜的人。
母后死了,安怀王死了,魏家满门——都死了。
然后李逢舟来了,她要去和亲。
顾炎彻捏着她的手腕,双眼通红:“你是哥哥的,嫁到晋国去,只是权宜之计,哥哥会把你接回来的。到时候哥哥给你做一个金色的笼子,将你关在里面,可好?”
“不!”
顾炎宁冷汗涔涔,倏地睁开了眼。
她已经在行宫了。
外面有两个男人在吵架,很吵。
李逢舟原本在兵营,听得顾炎宁被人撞晕了,将顾炎燚猛地呵斥了一顿,顾炎燚心虚,难得没有顶嘴。
“大夫呢?”
“这就来了。”
顾炎燚刚将顾炎宁背回来,正擦着满头大汗。
李逢舟训完他,推门进来便见小姑娘正面色平平的坐在那里。
好似有些难过。
李逢舟想她一定是委屈的不行,会闹着说痛,李逢舟忙伸出手臂,想将她抱在怀里哄一哄。
顾炎宁却往后挪了挪,咳了咳,才开口道:“这段时日,麻烦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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