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同与曾禾第一次进入城内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沱江是古城凤凰的母亲河。两岸已有百年历史的土家吊脚楼。顺水而下,穿过虹桥便是万寿宫、万名塔、夺翠楼。沱江的南岸是古城墙,用紫红沙石砌成。城墙有东、北两座城楼。沱江河水清澈,城墙边的河道很浅,水流悠游缓和,可以看到柔波里招摇的水草。沿沱江边而建的吊脚楼群在东门虹桥和北门跳岩附近,细脚伶仃的立在沱江里,似一幅韵味颇浓的山水画。为了不产生额外的消费,二人没有乘小舟,仅是沿着江边的古路悠然地散步。一路而行之后抵达凤凰的中心处――虹桥。在虹桥上看整个凤凰城,沱江两岸的如画风景尽收眼底。虹桥分为上下两层,一层主要是商铺和杂货店,二层是民俗文化楼,里面藏有从古到今所有关于虹桥风雨楼的书画作品,也是个观光和喝茶的好地方。穿梭在二层可以嗅到淡淡的笔墨书香,这样类似图书馆的氛围令吴同有些心驰神往。确实,对于一个有学习习惯及阅读习惯的人来说,偶然间见到艺术品便很难袖手旁观。然而这一切又使曾禾感到一些乏味,她随意地问:“这有什么好看的?”吴同认真地回答她:“古人对艺术的掌控能力是绝佳的,这远远地超过了现代人。”曾禾好奇地看她,问:“如果说让你穿越回到古代,过那个点煤油灯照明、河边洗衣、劈柴做饭的日子,你也愿意吗?”吴同郑重地点头,回应:“那当然,我非常愿意。”
曾禾觉得时代的进步是必然的。工农业经过顽强的革命发展至今,文化艺术也艰难地度过了新文化运动,历史的长河都是为未来而铺垫。作为现代人,更应该将这份革新的精神传承下去,而并非在事到如今的光辉时代去缅怀甚至是沉寂在过去。当然,每个人有自己的观念。为了求同存异,曾禾并未与吴同因为这点芝麻小事争论,在她心中,吴同是自己万般呵护的对象。两人漫步走着,在走完虹桥的时候,吴同留念地回头扫视了一下,问:“曾禾,你知道古人的十大雅事吗?”曾禾不解地摇头,吴同继续说:“古人没有生活在如今的好时代,但是他们会享受生活,懂得如何度过生命中的每分每秒。现代的人已经被物欲与负担驯化为只懂得接收指令的机器人了,他们被时代操作着,被道德观胁迫着去做着一堆违背自身意愿的事。”
曾禾显然没有听懂,也未因此深思,反倒对提到的十大雅事有些兴趣,她转移话题去问吴同所谓的十大雅事。吴同牵住曾禾前后摆动,沿着石阶走下,回答:“寻香听雨处,莳花品茗时;月下对弈欢,酌酒幽抚琴。”显然,曾禾也没听懂,她疑惑地看着吴同,一言不发。吴同挽住她继续前行,解释道:“寻香,听雨,莳花,品茗,侯月,对弈,酌酒,探幽,抚琴,赏雪。”说完之后,她停下脚步,挽住曾禾的脖子,有些撒娇地说:“我想和自己最爱的人一起做完这十件事,好不好!”曾禾仰望天空认真思索了片刻,灵机一动,“小问题,我马上带你实现。”话音刚落,她拽着吴同的手沿着石板街的方向奔跑而去。
宽不足五米的青石板街,是凤凰最繁华的商业街。街头两侧是一些古玩器店铺还有特色小吃店。曾禾跑到一家门外堆满奇形怪状岩石的小吃店买了两个葱油粑粑,兴冲冲地递给吴同,吴同开心地看着手中那块可爱的饼,咬了一口。曾禾睁大眼问道:“香不香?”吴同点头说:“香。”曾禾挽住她的肩继续走,嚼着嘴里糯糯的粑粑,得意地笑:“十大雅事之一,寻香,搞定!”
吴同突然顿住,莫名地盯着手里的葱油粑粑,数秒后滑稽地大笑起来。由于笑得过于激烈,于是开始咳嗽起来。见状,曾禾连忙把手中喝剩的冰红茶递给她,她接过之后仰头喝了一口,憋住笑无奈地看着眼前搞怪的曾禾。不料曾禾脱口而出:“十大雅事之二,品茗,搞定!”正在喝第二口的吴同闻言,脸部突然狰狞,忍不住将口中的冰红茶茶喷泄而出。
临近傍晚时分的时候两人才从古城内打闹着走出,在回旅馆更换了一身衣服之后,也差不多是上班时间了。上班的八个小时都是循环着做日常的工作,倒没有任何新鲜的事。那晚酒吧老板新进了一批新的酒水,是一款叫做RIO的鸡尾酒,老板也是为了迎合女性口味。临近下班的时候,曾禾跑到后台找到老板,恳求老板送她一瓶。这样的小事老板自己也不为难,支吾着甩了两下手掌,慷慨地说道:“拿拿拿...”
下班后两人照常手拉手回家,沿着一路已经不再陌生的小道,回想来到古城的第一天,两人都感叹这是多么精彩又平凡的流浪啊,平淡之中的每分每秒又是那么真实,深刻得令人着迷。她们一路向着街边已经相识的孩童挥舞着手,与餐厅外刷碗的服务生打招呼,在旅馆的走廊同巧遇的老板娘寒暄几句。她们深情地望向对方,隐晦不谈“有你的地方,哪里都是家”这类的话。因为她们内心是如此坚信,只要她们携手走在一起,就没有黑暗曲径,没有人生地不熟的窘况,不会有一丝孤独无助的负面感,天地之大四海皆为家。
“今晚你怎么把酒吧的吉他背回来了?”吴同走进屋之后,有些疲惫地倒在床上。
“吴同你过来...过来过来...”
吴同拖着慵懒的身体爬起,柔软地朝她走去,倒在她怀里。曾禾将她扶起来,伸手把木吉他拿起,挂在吴同的脖子上。“我教你弹吉他,来...你按着这边的弦,别动...身体侧一点,对对对...放松一点。”曾禾正在教她弹那首“星闪闪”的前奏。两个环抱在一起的身影清晰地投在床头之上的白色墙壁上。经过大概二十分钟的教学之后,吴同照猫画虎地弹奏了几秒,虽然节奏慢了一拍,但是能够明显听得出弹奏的是哪首曲子了。吴同兴奋地仰头一笑,圆圆的杏眼弯成一条桥,好像忘记了上班的劳累。
“谢谢你,曾禾...这是我最喜欢的一首曲子了,我笨手笨脚的,能弹一点点我就很感动了。”吴同放下吉他,紧紧地抱住曾禾。不料曾禾发出机械式的腔调:“十大雅事之三,抚琴,搞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