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希诺脑海中浮现出某一张毫无心机只会嘿嘿傻笑的脸庞,嘴角不禁勾勒出一抹弧度:“如果要进城的话,麻烦您到梅森百货市场买一罐诺森维格王冠蜂蜜回来,我要用来招待客人。”
“客人?”韦伯多问了一句:“小姐的同学近日要上门拜访吗?”
“不。”希诺摇了摇头:“是另外的客人,如果顺利的话,您很快就能见到他们了。”
“哦?希诺小姐交到新朋友了吗?那是得好好招待一下才行,一罐诺森维格王冠蜂蜜是否有些不够呢,不若我再去买一些陶森德产的甜点回来?听说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吃这个。庄园里倒是还保存着一些去年制作的葡萄干,但茉莉花茶却有些不够了……”
韦伯便絮絮叨叨起来,像个关心孙女的长辈,对于这位勤勤恳恳服侍了歌丝塔芙家族五十余年的老管家来说,被他看着长大的希诺也确实像孙女般亲近了。不过这种来自长辈的关怀,无一例外都会让现在的年轻人感到不适,因此,希诺也有些哭笑不得:“人还没到呢,您想得也太早了。何况,我看他们也不是在乎这种事情的人,就按照正常规格接待吧。”
老管家这才停止了唠叨,只是脸上还有几分遗憾的神色。
希诺和他道了声别后,推门进入了宅邸,穿过一条陈列着歌丝塔芙家族历代先祖画像的回廊后,来到了餐厅里。这是一间沿袭了格兰吉尼亚古老风格的长屋,由圆木与方砖混合砌筑,从风格到陈设都格外朴素,不见丝毫传统贵族家庭中应有的古典式奢华。
一根黝黑的梁木穿过头顶,支撑起了屋顶的整体结构,从顶梁上垂落的黄铜烛台上,半个月前插上去的白色长烛至今没有燃烧殆尽,烛火已将梁木的侧面熏烤为一片类似油墨的黑色;靠近右手侧的墙面上是一整排的落地窗,此时窗帘都被收拢起来,可以透过玻璃,清楚地看到庭园内草木萧萧的景象;正对着这排落地窗,一张比希诺的年龄还大了好几轮的椴木长方桌安静地摆在长屋中央,上面铺着一条洁白的桌布,十二张高椅背的红木椅子沿着桌边整齐排列开来,姿势与位置仿佛过去十个世纪以来从未变化过,仍是最初住在这间屋子里的人们落座时的模样。
如果想象力足够丰富的话,或许还能看见那些人是如何在壁炉与烛火的映照下欢声笑语,分享一顿丰盛的晚餐,共同庆祝丰收季节的喜悦――歌丝塔芙家族的传统,每年的收获季,都会邀请一批领民来到庄园,与领主共进晚餐。
希诺走向那张长桌,在桌尾的位置上已经摆好了她的餐具,还有一些朴素的菜式:一碟炖豌豆,一根熏火腿搭配黑椒肉汁,一碗蔬菜沙拉和一小杯奶昔,这就是她的午餐了。
在对面的位置上则坐着希诺的祖父,他沧桑而枯槁的身影半躺在轮椅中,穿过长屋的光线为他抹上了一层灰白色的阴影,从这个角度看就像一座石头里雕刻出来的人像。即便是如此炎热的夏季,他的身上依旧裹着一条厚厚的羊皮毯子,身后用红色砖块砌成的壁炉里,木炭正在燃烧,释放出源源不断的热量,将整个餐厅炙烤得如同一个大火炉。若是闭上眼睛的话,准会让人误以为自己还在外头,而不是在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