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堡外,少主凌再度调集雪族人手想要前往极北冰川,冰堡外的雪风怒号,队伍刚集结完毕便被玄瑛拦下去路。
身穿黑色行动服的玄瑛一人拦着这支队伍,未落下风:“冰堡正在为族长举行入殓仪式,少主此刻离开怕是不妥。”
凌:“我们就是要前往下葬地点做准备,这也是入殓仪式的一部分。”
玄瑛望向身后身穿战衣的将士,笑得温和有礼,态度却是异常坚决:“少主,长老提交给神卫营的族长入殓下葬仪式的人员名单里,不包括非祭祀人员。而且,整个雪域被行使军事管控,烦请少主解散你背后的队伍让他们回对应营地等待下一步指示。”
凌眸光一凌:“雪域被军事管控,什么意思?你区区一个神卫营门司,有什么资格对雪域下达管控命令。”
“玄瑛神尊没有资格?不知道我这个神域战神有没有所谓资格?”随后跟来的无涯疾风而至,身后阿炳、泽浣身穿冰缂战衣带着面罩跟在他身后缄默无声,两人就像这位少尊的侍卫。无涯补充道:“立刻解散队伍回到营地,继续接受战备司的调查。”
“我要见战门其他神尊,我要求面见天君。我们多生产出的冰缂都销往妖界,流水经手人全都交代清楚,该罚便罚。但不要欺人太甚,要知道冰缂只有雪域能提供出来。三界平静三百年,按照天战周期来推算的话,神域对于冰缂的需求量又该增加了。”凌冷声说道。
阿炳和泽浣闻言隔着面罩对望一眼,天战还有所谓周期?如果雪族以为用冰缂能威胁到神域,那结果只会是神域战门神司入驻雪域监管冰缂生产。
“要见天君等到神域庆典之后再递交申请。若想见战门其他神尊此刻就可抬头看看,都在云里,你是想让他们下来吗?神兵天降,怕是雪域颜面挂不住。少主,不要把事态扩大到无法收拾的境地。若要深究,我将申请调查当年让九玄上神决定布置攻击阵法的雪域疆域威胁程度预警报告。从今日羽灵族伤亡程度、攻防能力及火力配置上来看,我怀疑雪域夸大冰原威胁论,误导神域提高雪域防控等级。到底是谁在利用天战与羽灵族莫须有的复仇,为雪域部署了超常规攻击神器与法阵!神域需要冰缂,但拒绝被人当成傻子愚弄。”无涯睨着凌,没有丝毫退步之意。
凌轻笑了下,雪域消息闭塞,他还不知道神域的东阳神君是个巫妖冒牌货,此刻真正的东阳神君甚至在妖界搞防御阵工程。
“欢迎殿下常住雪域,想调查什么就调查什么。毕竟,这些设施都是为了保证冰缂生产。”凌解散了队伍,转身返回冰堡。他知道,目前神域的东阳神君只能算做边缘人物。他还不能跟这位新晋战神发生正面冲突,他只能等到神域庆典结束。
冰堡内入殓仪式还在继续,凌领着一众心腹直接进入族长房间。满屋的祭祀人员还在诵读安息铭文,凌大概清点了下人数勉强能凑够一个班。
他对手下说道:“跟祭祀们对换衣服!立刻换!”
“你想干什么?”长老看见乌泱泱的守卫解甲脱衣,惊愣道。
凌冲着他冷笑了下:“我爹之所以产生让我儿子他娘当女奴的心思,全都拜你所赐吧!”
长老知道总有一天,这位新族长会因为那个哑巴的事情清算自己,但没想到是在族长的入殓仪式上,此刻的族长还没有咽气,正瞪视着这个不孝子。
长老抓着宽大的衣袍,在凌杀意凶光中,他节节败退,踉跄难撑:“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雪族,我辅佐了你父亲,教育了你和你的儿子。你真的要为了个异族人毁了雪族吗?”
凌的儿子已经为族长净身更衣,他端着族长陪葬物品从内室走出。看着室内剑拔弩张的景象,惊道:“父亲,你要干什么?”
凌没有回答儿子的问话,只是抓住干瘦的长老,一把冰刃刺进他胸腹间的命门,冰刃在夺取长老生气的同时化散在他的肌体内,连道伤口都未留下。
凌道:“你一直都是我爹的左膀右臂,当初谋害旧主的主意就是你出的,让雪灵族沦为神域的工具。如今又撺掇我爹作践我一心想要迎娶的正室,把雪族送入深渊的人不是我,是你们。我说过的,你们要待她好,就是你们的苛待让她的心死透了,不管我怎么捂都捂不热。现在就给我一个理由,让我能出冰堡找她,好吗!”
长老抓着他的手,艰难地说道:“让她心死的人不是我更不是你父亲,是你。是谁把他骗进雪域改造的?是你啊!!”
长老临死前的话,让凌陷入过往的回忆。那一天,他巡视边境看到羽留在小溪边用石头垒出的暗号。那时的雪域正值夏季,原野上没有积雪只有漫漫碧草和零星的小花。凌没有再回营地,他坐在小溪边的高树,望向西方那片广袤的冰原。
当星河横亘在天幕时,羽扇着巨大的白色翅膀来到他的面前。
“我我”羽紧张到结巴。
“你怎么?”凌喜欢看他略带窘迫的表情。
星光璀璨让羽的心砰砰乱跳,他拉起凌的手说道:“我想我已经完成了变异。凌,我们神树孵不了单体繁殖的后代。我想和你结合!我想我的后代带着你的灵息。可以吗?”
凌盯着他胀得通红的脸颊,问道:“只是为了后代考虑吗?”
羽摇摇头,他从迁徙归来的白鹤口中得知,雪域正在举行为期一个月的夏季奉神舞比赛,族中适龄女子都被邀请参加。凌到了适婚年龄,这是雪族为了给他择妻而举行的盛会。
“等你成亲之后,我们就不能再见面。我想让我的孩子带着你的灵息,这样一来我不至于会太想见你。”
凌闻言,托起他的下巴,端详着他灵动的双眸,这是未被改造还带着灵族特征的眼睛,清澈明亮。
凌问:“我问你,你爱我吗?”
羽的脸更红,他点点头。
凌追问:“我不信。我这个被改造成如凡人般平庸的躯体,值得你爱吗?”
羽急道:“你哪里平庸?我不许你这样说自己。我若不爱你,也不会摆堆石头让你来见我。只可惜,有很多事情我们无法左右,你有你的责任,我也有我的生活。凌,过了今晚,我若再摆堆石头,你也不用来这里见我。我会努力克制自己,不会在溪边摆石头,但如果实在忍不住的话,你看见了也权当没看见吧。”
凌闻言忽觉心痛,那么一瞬间的灵光闪现,如果他的羽跟他一样被改造,装成雪族女子被自己选中不就可以与自己长相厮守了吗。他捧这他的脸,吻了上去,浅吻渐深。两人从少年相识到步入成年,多少日夜的相伴相陪,这居然是两人的初吻。
吻的感觉如此美好,羽的身体纤细又柔软,娇喘吁吁尽数被凌吞入腹中。占有欲主导了凌,他想要把羽拆分入腹,这样一来他们就再也不会分开。
在往后的岁月里,凌都在自问他可曾后悔,答案是从不,即便羽那样痛苦,可爱本来就是自私的。爱他,占有他,让他独属于自己,不对吗?!
长老身死倒地,族长躺在床上仅剩半口气,只能绝望地拍倒床头的圣品。冰凌圣物摔落一地,凌的儿子慌忙捡起复放原位。
凌对着祭祀长道:“长老说过的,他誓死追随我父亲。现在有他陪葬,我也不担心我爹在冰川下孤寂无聊。你说,是不是?”
那祭祀长被吓的哆嗦,只顾点头,反应过来后主动脱下祭祀服交给一旁的侍卫。
凌指着长老的尸体说道:“那还等什么,先把长老抬进送葬队伍。”
几个手下换好祭祀服之后,假装是祭祀抬着长老尸体走出房间。
凌命人将那一众祭祀送进冰堡暗道看押。
他走到族长面前,看着他气若游丝,他狞笑道:“爹,儿子送你上路之前,还想告诉你一件事,这千年来雪域生产囤积了不止五万kg的冰缂。实际数额是十五万kg,冰川下的晶石快消耗干净了。你这个万灵族的叛徒,手上不但沾了万灵之皇的血,还沾了羽灵族的血。你真的能安息吗?我不管你给你自己选了哪处宝地作为冥居之处,你要知道,你现在快死了,雪族的事我说了算,你的身后事由我操办。儿子给你选的地方,极北冰川,就在我们囚养羽灵族的地方,我们割了那么多羽灵族的翅膀,折磨死了那么多羽灵族人,正好让他们的魂魄陪伴你!”
“呜呜!”族长伸出手指着凌,然而凌却仍旧阴鸷的说道:“你想说我干嘛要生产那么多冰缂吗,我告诉你,今年是神域国庆庆典年,凤族被邀请了,龙族被邀请了,就连妖界都接到了邀请函,独我们雪族未被邀请。知道是为什么吗?因为你这个叛徒,被你这个二五仔连累,我们雪族被三界唾弃,为了顾及其他生灵的感受,我们雪族注定被冷落。神域把我们发配到如此苦寒之地,要是没那几场天战,神域想要冰缂战衣,我们雪族的生死谁人会关心。我站了个队,雪族真的要强大,必须站队。那些超量的冰缂是我的投名状,我们雪域的冰川下不单有冰缂,还有很多你想象不到的神域兵器。不在战火中永生就在战火中灭亡,父亲,安息吧!”说罢,凌拔下了族长那双瞪的溜圆的眼睛,顺便带走了他最后一丝气息。
凌要借口入葬,带着人手赶到冰缂生产地,转化冰缂的秘密不能给神域。
他要毁掉冰缂转换阵法,在十五万kg冰缂全部消耗之前,总能等到神域出现新气象,先太子的遗孤东阳神君总归能夺回属于自己的正统地位。而等神域迎来新任天君的那刻,雪族便不会只是负责冰缂生产的边缘族群,神域应当有他们的一席之地。
被他这番操作惊掉下巴的儿子彻底傻了,凌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儿子,不管如何,不要忘了你能来到这个世界,全是因为你的母亲。我们去接她!”
看着弑父杀师面不改色的凌,少年被其威慑:“她她在哪里?”
凌望向北方,说道:“在一个你该知道的地方。走吧,儿子,见到她恭恭敬敬地喊她声母亲。”
送葬队伍全由祭祀人员组成,亲友族众被留在冰堡内。众人召唤雪兽,拉着两个棺椁朝北疾行而去。
凌带着儿子共骑一匹雪兽,他有些话必须要告知儿子,否则就没有机会了。“你是被长老教育长大的,你爷爷不但不让你母亲碰你,还禁止我教育你。”凌说罢苦笑了下:“你母亲从未反对,或许连她都认为我没有资格教育你吧。”
少年呢喃道:“怎么会?是因为你太忙了,我极少见你而已。而且,我知道,她会趁我晚上睡觉时偷偷来我房间看我。她很安静,脚步很轻,但我能感觉到她的气息。父亲,母亲真是心甘情愿生下我的吗?”
凌没有料到儿子会问这个问题,他无比坚定的答道:“当然,从知道有你到你出生的那段时间,是她跟我在一起之后最快乐的时光。”
少年勒着缰绳道:“可长老却说错误的结合里没有快乐,痛苦会延续至后辈。”
凌讽笑了下:“如果真是错误,错误的后果就让你爹我来承担好了。跟你母亲好好生活,让她开心点。”凌想到羽在强制改造后的一年里都在治疗咽喉和背上的伤口,她的身体很虚弱,那时的雪域还没有冰堡,一过夏天气温骤降会要她的命。他不顾族长反对,带着她去往更加温暖的南方。
好在当时的人族纪年政通人和,天下太平,两人南下一路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