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青寒眸中神色微微一紧,沉吟半晌后才慢条斯理地回答:“南疆跟大穆的婚事,实是衡王殿下无意于公主,所以拒婚,明日一早,你带着公主回去吧。”
吉默闻言,周身一僵,一种功败垂成的感觉像是一盆冰水从他头顶无情浇下,他薄唇紧抿着,从唇间逸出几字:“小王听旨,谢皇上恩典。”
“嗯。”牧青野微微颔首,又道:“今日你跟公主就歇在衡王府吧,明日朕跟皇后,亲自送王子跟公主归国。”
说罢,他眼中流露出一丝鄙夷,起身快步离开偏殿。
吉默眼中有一道光,迅速黯淡下来,直至变成死灰般了无生气的颜色。
出了偏殿后,牧青野背着手,立在廊下,清俊阴柔的脸上充斥着怒意。
牧青寒一言不发地垂手站在他的身后。
“都怪朕的疏忽大意。”他的嗓音中透着一丝自责:“才导致朕看不见吉默的不臣之心。”
牧青寒并未言语,反倒朝前走了一步,抬手摘下片树叶来:“不过是一叶障目而已,现在臣弟帮皇兄把这片叶子摘下来了,倒也为时不晚。”
牧青野回眸看着他,将手掌搁在他的肩头,不轻不重地轻拍了两记。
“臣弟手上还有吉默从南疆带来的细作,他在城郊设立的军营也被臣弟封了起来,若是皇兄需要……”
“算了。”牧青野打断了他的话。
“什么?”
牧青野看着院落里一株苍松:“常言道穷寇莫追,方才吉默对朕行了大礼,就是一种默认,若是此刻攻打南疆,有违大义。”
牧青寒心头微动,不觉看向牧青野那张跟他有着五分相似的侧脸,牧青野仅是比他虚长几岁,便要以一己之力扛起一个国家的重担。
“皇兄英明。”他由衷地道。
次日正午,牧青野带着牧青寒,在正阳门上欢送南疆王子跟公主离京。
没人再敢提起昨日那桩未能办完的婚礼,而衡王府中四处张挂的喜绸,也在一夜之间被清除殆尽。
鸢月楼内,周小三哼着小曲儿正在擦拭柱子,见左思鸢下来,忙笑嘻嘻地问道:“小姐也是去正阳门瞧热闹的么?”
“我不去。”左思鸢摇摇头,在前厅内拣了张椅子坐下:“我最讨厌人多的地方了。”
“可是小姐,今天南疆王子跟公主就出城了哎,你也不看看?”周小三挠挠头。
左思鸢手里端着杯今年新采的雪顶寒翠,慢悠悠地吹开了茶汤表面的浮沫,粲然一笑道:“那两个人的脸,我早就看烦了。”
说着,窗外便传来锣鼓声,紧接着,一支队伍缓缓前行,路过鸢月楼的门前。
吉默骑在马上,面色青黑,眼睛下面挂着浓浓的黑眼圈,竟像是一夕间老了好几岁那般。
走到正阳门前,他翻身下马,朝着楼上的牧青野行礼:“小王带公主拜别皇上!”
牧青野威严的声音从城墙头洒落:“王子平身。”
吉默却站在原地不动,过了半晌,周福海回话道:“皇上,衡王殿下,王子说有句话务必得跟殿下说。”
牧青寒闻言,玩味一笑:“是么?那本王倒想去听听了。”
他下了城墙,站在吉默面前,此时忽地起了阵狂风,掀起两人玄色的披风。
“这次失败,小王承认自己技不如人。”吉默幽绿色的眼睛闪烁着不甘,直勾勾盯着牧青寒:“衡王殿下,小王要留一句忠告给你。”
牧青寒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吉默诡谲一笑:“回到南疆之后,小王依然会跟在京城的朋友联系,如果最后衡王妃的人选是左思鸢的话,那么南疆将会断绝跟大穆的一切友好往来,全力对付大穆。”
牧青寒冷笑:“吉默王子还是少管本王的家事,好好想想回去该怎么跟你的父王交代吧。”
“小王为自己的话负责,衡王殿下,如果你要娶左思鸢,最好想想后果。”
吉默说完,便不再留恋地翻身上马,头也不回地朝前走去。
回到城墙上,牧青野看着他问:“吉默王子跟你说什么?”
牧青寒面色凝重,突然跪在地上,冲着他行了大礼。
“你这是做什么?”牧青野皱了眉头。
“臣弟有一事请求皇兄,万望皇上答应!”
牧青野眉间微动:“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