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小满突然停下话,眼睛往地上瞄,看自己的脚。</p>
冯蕴扬起眉梢,“说将军什么?将军又不在,说就是,怕什么。”</p>
小满脑袋垂下去,声音比蚊子还要细,“她们说将军,将军鼻若悬胆,喉结挺拔,必定壮硕丰伟,最有精力遍施甘霖,骆月还说,女郎不定多快活呢……”</p>
冯蕴噗嗤一声,笑了。</p>
长门庄里的规矩是干活吃饭,自食其力,小满接受了这样的秩序,受不得那些姬妾。但冯蕴倒不觉得私下里议论下这些,算什么大罪过。</p>
她道:“男子好美人颜色,女子爱俊秀郎君,天性如此。一堆姬妾天天在一起,不闲谈这些,又能说点什么?再者,她们都是太后赏给将军的姬妾,不算出格。”</p>
小满早已羞红了脸:“她们蠢得很,没脑子。将军才不会看上她们!”</p>
冯蕴忍俊不禁,“小满最聪慧。长门里,谁也比不了。”</p>
小满当即就快活起来,笑嘻嘻地问:“那女郎说说,仆女回答对了你的问题没有?”</p>
冯蕴低笑,“当然对的。”</p>
又问:“小满想不想做将军的人?”</p>
小满目光里露出讶色,但坚定地摇了摇头,“小满想做女郎的人。”</p>
冯蕴抚住额头,笑弯了眼睛,“去忙吧。”</p>
“喏。”</p>
小满喜滋滋拿着荷花进去,布置冯蕴的房间了。</p>
将军这些日子每夜都来,她和大满因此格外小心,很怕哪里没有收拾好,引来将军和女郎不适。</p>
—</p>
晚些时候,吕大山回来了,找冯蕴禀报孙家小郎的情况。</p>
那孩子才十二岁,骨头接回去的时候,很吃了点苦头,另外便是左脸上搓掉一块皮,姚大夫说幸而年纪小,尽量替他医治,不留下疤痕……</p>
吕大山拎回来的,还有一只瘦巴巴的野兔。</p>
“这是孙大哥在界丘山猎到的,让我拎回来给女郎炖着吃……”</p>
孙家以前便是花溪人,靠着界丘山打猎为生,前不久刚分到田地,可舍不得再去背井离乡。</p>
得罪了中京来的兵匪,他们又急又怕,心下想的根本不是如何报复,而是怕被姓韦的报复。</p>
这只野兔,孙家舍不得吃,巴巴给冯蕴拎来了。</p>
“收下吧。”</p>
冯蕴让小满把野兔拎到灶上,又让吕大山带些米粮和白面去孙家,说是礼尚往来。</p>
然后再拿鸡蛋和诊金去给姚大夫。</p>
吕大山回来说,汪嫂子收了十个鸡蛋,说用来孵小鸡试试,但一百个大钱,分文未收的还回来了。</p>
“姚大夫说,邻里本该相帮,不必那样客气……”</p>
冯蕴看出来那家不是小气的人,示意小满将大钱放回去。</p>
“吩咐灶上,夜食多备一份。”</p>
小满愣了下,就明白了,这是给将军备下的。</p>
看来女郎终于开了窍。</p>
小满很开心,掉头就去和韩阿婆说。</p>
韩阿婆笑得脸上皱褶都深了,赶紧去灶上盯着厨娘。</p>
冯蕴其实不知道裴獗今晚会不会来,毕竟她昨夜说了不是很客气的话,算是委婉的拒绝了尴尬的共宿。</p>
但今天出了韦铮的事,他来了倒也好,有些话,提前说明白为上。</p>
入夜,大满和小满早早备好水,供冯蕴洗浴。</p>
冯蕴痛快地泡了个澡,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也拿了本书看。</p>
夜凉如水,一片蛙声隔着窗户传来,惹得她心神不宁。</p>
直到外间传出小满唤“将军”的声音,她才坐直身子,有了尘埃落定的感觉……</p>
冯蕴听着男人的脚步,入了内室。</p>
帘子挂在金钩上,裴獗进门,抬头就能看到冯蕴端坐的样子。</p>
“将军。”她起身行个礼。</p>
裴獗迟疑一下,解下披风,“还没睡?”</p>
冯蕴道:“在等将军。”</p>
裴獗脸上不见意外,他倒了杯凉茶饮尽,这才坐下来,平静地看着冯蕴的脸。</p>
“为了姓韦的事?”</p>
消息传得很快嘛。</p>
亏她想了好半天要如何交代。</p>
冯蕴笑了笑:“将军都知道了?”</p>
裴獗道:“我正为此事而来。”</p>
屋子里就一盏灯,柔和的光线将两个人笼罩其中,平淡的言语,竟有种夫妻间有商有量的岁月静好。</p>
这样的日常,前世是极少的,以前裴獗入屋,哪一次不是猴急狼奔的…</p>
冯蕴:“那将军想如何处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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