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门打开，钱亦文意外地发现大爷也在。

俩人正在围着一个大笸箩在那儿往出挑着什么，仔细认真的样子，如同考古。

“你俩这是干啥呢？”钱亦文问道。

大爷抬头看了一眼，指着笸箩里的薤白说道：“这大大小小的，有的还没干透呢。

“你四姨父说怕捂长毛喽，就把大个儿的都给你挑出来了，再晒晒。”

钱亦文笑着对姜德旺说道：“四姨父，还挺细心的哈。”

姜德旺笑笑说道：“看着毛病了，还能让它从眼皮子底下过去吗？

“捎带着，就帮你经管经管。”

钱亦文点了点头，又转向大爷，问道：“大爷，你是特意来帮我干活来了呀？”

大爷瞪了他一眼，说道：“我寻思看看春生能不能跟我去一趟柞树沟，人家说今天老板回来，待去机场接。

“我一寻思，人家老板的事儿是大事儿，咱这都是打哈哈凑气儿的事儿，得往后让着点。

“没啥事儿干，就蹓跶这儿来了。”

“嘿嘿……”钱亦文笑道，“大爷，后天我二大爷过生日，咱早点走，顺便到柞树沟看看。”

姜德旺听了，抬起头来说道：“正好，把我给捎回去……

“还能顺便蹭老连桥子一顿酒。”

说完了，憨憨一笑，又开始拣选起大个儿的薤白。

钱亦文四周看了一圈，这仓库收拾的，可比原来利索多了。

“四姨父，都是你收拾的呀？”钱亦文问道。

“待着也没啥事儿，收拾收拾也累不着。”姜德旺淡淡说道。

顺手又指了指仓库外边说道：“我盘了几盘夹子，都给你下到外边墙旮旯了。

“这装药的仓库，可不能让耗子进来呀。”

钱亦文笑笑说道：“四姨父，还会盘夹子呢？”

“老在山里转悠的，有几个不会的。”姜德旺说道，“我走了以后，你嘱咐一下那老头儿，白天别忘了收回来。”

钱亦文看着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仓库，心知这活儿就算是让自己干，都肯定整不出这个状态来，心中高兴。

想了想，对姜德旺说道：“四姨父，家里有地吗？”

姜德旺说道：“那三亩六分地，年年卖给别人种，哪有地。”

“那你回去打算干点啥呀？”钱亦文问道。

姜德旺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一颗薤白，在手里捻动着。

干啥？

无非是南山北山地下套，套着野鸡吃野鸡，逮着兔子吃兔子。

谁家有个修工垒垛的活儿，懒洋洋地去帮个工，对付一天三顿饭。

晚上回家，睡个凉炕，第二天再周而复始……

钱亦文蹲下身来，认真说道：“四姨父，要是回去没啥干的，就在我这给我管库房得了。

“要是你始终能保持让我这库是这样，我给你开正式工人的工资。”

姜德旺的手抖了一下，搓点发白的那粒药材掉进了笸箩里。

“真咋的？”姜德旺抬头，确认着。

“你看，哪有跟长辈开这玩笑的？”钱亦文说道。

姜德旺说道：“不用非给我开多少钱，你能管我吃住，让我到死的时候能有攒个棺材本儿，我就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