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就你一个女儿,我最疼你,以后就算是嫁了,也离得近,想回来也能时时回来,不必挂念我。”
江氏又道:“婚姻之事不可囫囵过去,不然叫人家看轻了,光是嫁妆就要好好置备,我按照长安如今时兴的单子,叫你二哥哥开始采办了,除了家里原本已经准备好的,要去外头置办采买的也不少,还有绣品,嫁衣,青庐这些,得请两个绣花娘子在家里好好开始准备了。”
“照野,你给你妹妹好好物色,务必要身世干净,绣工上好的绣花娘子来做,这些绣品可是女方家的脸面,到时候送到了男方家里,是要给那些妯娌姑嫂瞧的。”
“自然。”
男人声音淡淡的,囫囵的光影透过纱窗,在他周身酝酿出模糊的光影。
宛如未经雕琢的美玉,自在风流。
他打量着笑得满面春风的芷蘩。
女人如云鬓发上,掐金的蝴蝶微微颤动,分不清是穿堂风吹的,还是人在颤抖。
他嗤笑一声。
芷蘩循声看去,被那英俊的眉眼晃得有些眼花。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那声嗤笑阴恻恻的。
“麻烦的事情都扔给你二哥哥做去,你别操太多心,姑娘家心操多了老的快,让你二哥哥操心去,也该多让他操心操心这些,以后新妇进门,也好知道些事。”
芷蘩拉住宣沉渊的袖子,朝江氏甜甜一笑:“有母亲和哥哥在,我倒还真想一辈子不嫁人了,一辈子就跟在母亲和哥哥身边才好。”
身边的男人身子微微一顿,他偏头瞧她,鬓边细碎的绒发被汗沾湿,贴在蛋白似的肌肤上,玫瑰露的淡淡香气幽幽萦绕在两人之间的空气里。
江氏笑道:“傻孩子,岂不是耽误了你,我倒是也想,瞧着你们兄妹和睦在跟前,我看着别提多欢喜了。”
母女两又闲话了几句,见江氏有些困乏了,芷蘩伺候着她躺下,悄声退了出来。
拂开门口垂着的苇帘出去,绯红的裙子在地板上摩挲出沙沙轻响,她挽着披帛面无表情地漫步在廊庑间,庭院里花木扶疏,午后的日光透过树影,斑驳的光影洒在她身上和脸上。
一只手忽然拉住她的胳膊。
手心的温度透过轻薄的布料,熨贴在她微微有些凉的肌肤上,她吓了一跳,踉跄往后退了半步。
待看清触碰她胳膊的人,她站稳身形,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二哥哥有事?”
宣沉渊抬手,将手中的簪子缓缓插进她鬓间。
“簪子掉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怔愣,抬手抚鬓,碰到他停驻在她鬓边的手,好似被烫到,又很快移开。
她轻轻“啊”了一声,含糊道:“我没注意,要是弄丢了可不好,我记得这簪子还是二哥哥去年送我的生辰礼。”
“是啊。”
他笑。
“一转眼妹妹长成大姑娘了。”
“丢了也不打紧,要是喜欢,我再命人打一对送来。”
男人收手时,不经意般在她圆润的耳垂上轻轻掠过。
陌生的触感叫她狠狠激灵一瞬,唇边的弧度僵硬住。
宣沉渊手一顿。
有些好笑的瞧着她风声鹤唳的模样。
像只受了惊的狸猫,眼睛瞪得圆圆的。
这就害怕了?
他不紧不慢的更近了一步,将她笼罩进阴影之中。
“今日,去哪儿了?”
芷蘩有些茫然地看着他,下一瞬,想到了什么,整个人僵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