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白放下青瓷粥碗,与马超一起迎到廊下,\"文优先生这是......\"他望着李儒故作惶恐的神情,忽然轻笑出声,玄色锦袍下摆扫过阶前青苔,\"好大的酒气呀,先生好雅兴,昨夜在何处饮酒?\"
李儒撩起青布袍角便要下拜,却被马超伸手扶住。\"凉王折煞老臣了,\"老狐狸的声音带着晨雾的沙哑,竹冠下的眼睛却滴溜溜转着,\"听闻昨夜大王遣亲卫搜遍长安,老臣吓得连酒都醒了三分。\"
董白倚在廊柱上,指尖划过缠枝莲纹雕刻,玄色镶金裙裾在晨风里轻轻扬起。\"姑父倒是好兴致,\"她望着李儒袖口未干的酒渍,忽然挑眉,\"不知昨夜与哪位高人对酌?\"
这话让贾诩捻须的手顿了顿。李儒却抚掌大笑,震得竹冠上的玉簪乱晃:\"还能有谁?自然是被大王'搜捕'得无处可去,只好躲进文和府里喝闷酒!\"
卯时阳光穿过书房雕花槅扇,马超此刻盯着李儒的眼神——锐利中带着三分玩味。
\"先生倒说说,\"马超的指尖敲着青铜镇纸,\"先生去汉中迎回甄宓便是,怎就捎回两辆装着美人的绍车?\"他话音未落,董白已将鎏金茶壶重重搁在案上,琥珀色的茶汤溅出杯沿,溅在了李儒的衣服上。
李儒抚着竹冠下的山羊须轻笑,丝毫不在意茶汤溅在衣服上,\"主公可知,这几日长安流传的童谣?自黄巾起,谶语便如附骨之疽,缠得汉家天下不得安宁。\"
\"文优先生是说,张鲁嫁女也是应了谶语?\"马超望着窗外摇曳的槐树枝影,忽然压低声音。
马超猛地攥紧镇纸,青铜凉意顺着掌心蔓延。\"本王只信铁骑踏平关隘,\"他指节敲了敲墙上的西凉舆图,箭矢标记从陇西直插汉中,\"若靠几句童谣便能得天下,董公当年何必焚宫迁都?\"
\"正是要说董相国!\"李儒突然起身,竹冠撞得梁上悬挂的铜铃叮咚作响。\"董公拥兵二十万,为何最后落败?\"老狐狸情绪波动,发出刺耳的声响,\"就因我们当时只知夺权柄,为了赢得权柄,一而再再而三的对世家大族让步。却不知民心才是刀把子!\"
董白忽然攥紧马超的手,玄色镶金裙裾扫过绣墩,\"先生是说,世家大族是毒瘤?\"她望着李儒疑惑的说,\"可天下州牧郡守,哪个不是世家出身?\"
\"所以才要另辟蹊径!\"李儒拍案而起,\"昔日太平道为何能一呼百应?\"他的眼睛在烛火下放出精光,\"就因张角用符水治病,给了穷百姓一个'天道公平'的盼头!\"
马超露出沉思\"先生是想让本王借天师道收民心?可张鲁那老匹夫,岂会甘当棋子?\"
李儒闻言大笑,震得窗纸簌簌发响。\"主公以为,他为何送两个亲闺女?\"老狐狸拈起案上的墨锭,在砚台里缓缓研磨,\"他没得选,汉中本是兵家要地,无论是益州刘璋或是我西凉或是中原诸侯,只要志在天下,终究要吞并了汉中,他不过是审时度势,觉得大王胜算更大罢了,而我所要的可不只是他汉中这一亩三分地。\"墨汁渐渐浓稠,恰似他眼中翻涌的计谋,\"待符宝姑娘的嫁妆搬进王府,天师道的信徒便会觉得:凉王乃天命所归,连张天师都要攀这门亲,届时传遍天下,大王之声威更盛!\"
晨光突然大盛,将书房里的尘埃照得透亮。董白望着李儒研墨的动作,\"姑丈这棋下得真大,只是不知,谁是棋子,谁又是执棋人?\"
李儒磨好的墨汁,\"在这乱世,\"他用狼毫笔蘸墨,来到挂着的舆图旁,\"能让百姓心甘情愿跟着走的,才是执棋人。\"笔尖划过之处,恰好将西凉与汉中连成一线。
马超指尖叩击着青铜镇纸,目光扫过舆图:\"只需张鲁归附我们得汉中之地便是,何必还要以联姻相托?\"
老狐狸抚着竹冠下的山羊须低笑,\"主公可知张鲁为何自称'师君'?\"
\"他虽是汉中太守,\"李儒的指甲刮过舆图上的巴郡边界,发出刺耳声响,\"却更看重的是天师道当代天师的身份。\"砚台里的墨汁在晨光中泛着幽光,恰似他眼中翻涌的算计,\"对张鲁而言,教统兴盛远比疆土得失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