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赐的目光最终落在杨晋一身上，沉声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你。”说话间也将他上下打量一番。

“当年倒是我小觑了你。”

他眯起双眼，意味深长地盯着杨晋一，语气中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懊悔。

当年曾去过玉虚峰的人都明白，他此刻的“悔”，是后悔当初叶一城将杨晋一逐出师门时，自己未能趁机废去其全身修为，以致养虎为患，任其涅盘重生，更接连害死云山门数位首座。

杨晋一暗中凝神戒备，留意着张天赐的一举一动，随时准备出手——他亲手诛杀对方四位首座，成澜沧又取了一位首座性命，如此血海深仇，对方绝不可能善罢甘休。

张天赐却忽将矛头转向易游湖，冷声道：“恶人谷此番是打算破例插手，相助司徒伯绰了？”

易游湖嗤笑一声，抱拳道：“真人有所误会。我家谷主有言，中原武林之事，当由中原武林自决。若南疆人横加干涉，我等兄弟的任务便是将其拦下。至于云山门与聚义山的纷争，我等一概不知，一概不问。只要南疆不插手，诸位便是斗得你死我活，我们也只作壁上观。”

余生书轻摇山河扇，扬首道：“我们可不管南疆人是哪家的座上宾，只要敢插手中原事务，恶人谷便一定要管。”

“好大的口气。”张天赐冷哼一声，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转而望向旁人，问道：“司徒伯绰何在？”

众人皆凝眉冷对，无人应答。

张天赐当即冷哼一声，周身猛然迸发出一股强悍无匹的气息。这气息裹挟着凌厉杀意，如烈焰升腾，其中竟隐有一丝阴邪之气，顷刻间便将整座聚义山笼罩其中。

“救命！”

半空中那几名修为较浅的正阳教弟子被这恐怖气息压制得真气滞涩，脚下发软，竟直坠而下。善远等人急忙飞身追上，将他们稳稳接住，送回地面。

与此同时，司徒伯绰也被这凛冽如霜的气息惊动，强撑重伤之躯，匆匆飞上天来。

见杨晋一已赶到，心中顿感宽慰，向对方微微颔首。再转向张天赐时，脸上已是一片冰寒，原本颓靡的精神也为之一振，故作不知，问道：“张真人今日驾临，不知有何指教？”

“指教？云山门岂敢指教你司徒盟主。”张天赐眯眼瞧着他，冷笑道，“今时不同往昔，天下万事，讲究的是一个能者居之。天下大势尚且如此，你聚义山又何能例外？”负手在虚空踱步，环顾众人，目光逐一扫过众人面容，不论亲疏生熟，皆在他眼中一掠而过。

“放眼当今沧州武林，气象衰微，早已不复昔年盛况。犹记得数百年前妖祸未起之时，每遇外敌来犯，我沧州武林同道，无不歃血为盟，同仇敌忾。不论是魔教上侵，还是北蛮叩关，前辈英侠皆能抛却门户私念，生死与共，那是真正的大义当先！”

他的语音略显沉重，稍作停顿，又继续道：

“反观今日，沧州武林里，门户之见日益加深，各自为战，几近一盘散沙。莫说是关乎江湖气运的大事，便是寻常琐碎争执，各门各派也往往固执己见，争执不休，难以达成一致。长此以往，沧州武林的根基何在？先辈热血搏来的威名，只怕真要断送在大家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