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不会有人分得清奚若洲哪一句是戏言,哪一句是真话,纵方觉浅才是如今的神枢,但奚若洲的地位,份量依旧无人可以撼动,哪怕是方觉浅。
而通常,他从不戏言,笑语晏晏说出来的那些玩笑话,都必须当真。
就像他说,如果方觉浅或王轻侯哪里做得与他的棋局相左,他会毫不犹豫地出手加以干涉,甚至会不惜心狠除掉二人。
没有什么,可以逆改他的意志,这位人间半神的所思所想,是这个世界上的最高准则,无人可违。
便是他要六月飞雪,冬月莲开,他都能做到。
“我知道了。”方觉浅抬起眼来看着奚若洲,目光坚定明亮:“义父,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
“嗯?”
“在你的心中,你的选择是王轻侯,还是王启尧?”
“我的选择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选择,如今你才是神枢。”
“你明知我……”
“我说了,我非常喜欢你重感情的好秉性,但我也非常不喜欢你的感情压过你的理智。”奚若洲的眼神忽然锐利起来,迫人的威严,压得让方觉浅都呼吸艰难,这才是真正神枢的无上威压,他像座耸入云天的高山,直直地矗立在方觉浅面前,禁锢着她的勇敢。
“我敢说,普天之下,你比任何人都更清楚,王轻侯,是个什么人。”
“如果我执意逆天而行呢?”
“那你就去做呗,大不了,拉着千秋万世的百姓,为你的固执和疯狂陪葬。你要真这么做了,为父我敬你三分豪气!”奚若洲笑道,“若是只敢想一想,不敢去做,就以后都别再说这种毫无意义的废话,浪费你美妙的花季时光啊。”
方觉浅哑口无言,起身退下。
宁知闲望着方觉浅削瘦单薄的背影,纵使华袍贵气,满身荣耀,也难掩她的形单影只,怜惜道:“你把她逼这么紧做什么?她才多大点儿?”
“我可以等她,等她慢慢长大,慢慢成熟,慢慢明白她的责任,以及她肩上担着的是什么使命,老天爷可不会等,江公也不会,优柔寡断只会害了她。从神息之地里走出来的孩子,可没资格当个普通的小姑娘家,谈谈情说说爱,把酒吟诗花前月下。”
奚若洲拥宁知闲入怀,吻过她的发,目光深邃悠远,无情苍凉,似把天机都看透,“子夜即将到来,而她必须为侍星之伶。”
“原来星伶这个名字是这么来的,原来你在收留她的时候,就已布局到今日。那丫头真可怜,你真狠心。”宁知闲叹息。
“倒也不完全是,我就是觉得这名字好听,本来是打算,给我以后和你生的闺女,但咱两都这把年纪了,想再生个孩子,这难度也太高了。”
“你个老不正经的!”
方觉浅怀揣着沉沉心思回去神殿,回到她该去的地方,一路上她都在想着奚若洲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