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凉呆愣了片刻，惊疑道，“你就是那位幕后高人？”

看来，莫子繁手伸得已经足够长了，想必小皇帝能以如此快的速度上位，与眼前这个沉静的男人脱不了干系。至于上次突然插手凤云国和乌陵国战争的神秘小队，十有八九是莫子繁的人。他的能力向来出乎她的意料。

“是时候动手了。”莫子繁半张脸被阴影遮蔽，露出一丝诡异的笑，他在幕后这么久，终于等到重见天日的那一天。

他凑在阿凉的耳边，细细嘱咐，阿凉一开始有迟疑，可看到他坚定的眼神，终于还是点头应承了下来。莫子繁的话，她没理由不照做。

秦相崖近来都睡得极为不安稳，总梦到凉家满门被屠的画面，一眨眼的功夫，那刀下的人，又变成了自己，每每从噩梦中醒来，天边已露鱼肚白，叫他再难以入睡。

凉家声望已到顶峰，更甚于当时的凉家，凉猛实这个人，他清楚得很，虽有智谋，却是个脑筋转不过弯来的，最看重兄弟情义，当年是随着凤云帝一起征战南北打天下的兄弟，未料到狡兔死，走狗烹，无端成了政治下的牺牲品，连他这种开国将军都难逃厄运，更不用说他这种半道提拔的年轻一辈。

凤云帝借秦陈两家的手，灭了凉家，难保不会以同样的手段对付自己。陈家的教训还不够惨烈么？

他本想请命驻守边疆，不料凤云帝临时改变了主意，与其说是请求，不如说是扣押在凤都，原先边疆由他掌权的三十万兵马，都在一点点被转移到其他年轻将领手里，这叫他如何心安？

就在他越来越害怕的时候，突然又接到了入宫通知，皇帝还是一如既往的亲切热情，说一说家常，忆一忆往昔，说道动情处眼眶都湿润了几分，俨然一副长辈苦口婆心的模样，并不断告诉他，国家需要像秦家这样能力出众的人，他思考良久还是需要像秦相崖这样的人才去打击乌陵国的气焰，上一次，不也是打了胜仗吗？这次，理应同样胜利。一顶大帽子扣在秦相崖的头上，叫他冷汗直流。

战场上的事，瞬息万变，谁能保证自己一定会赢？何况他上次胜得勉强，要不是靠四弟秦子煜的妙计扭转乾坤，只怕那时候就成了乌陵的手下败将，断然没有脸面回凤都。这些话，他憋在心里一直没敢往外说，临走时，凤云帝拍着他的肩膀，露出十分欣慰的表情道，“凤云国的未来，就靠你们这些年轻人了。”

明明是很寻常的一句话，却叫秦相崖琢磨出了另一层含义，难不成老皇帝已经察觉出了他的意图？秦相崖悄悄摇了下头，试图将这种毫无意义的猜测抛之脑后，谁知离开刚没几步，就听到里面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

“莫余参见陛下。”

莫余？他听这个名字有些耳熟，脚步不由放缓了，却见守在门口的太监盯着自己，眼神莫测，只好无奈的离开了。

他努力回想，一时之间竟想不起这个名字，便吩咐了下人去查，果不其然查到了莫氏一族的详细情况。

十年前，莫余就是非常有名的戍边英雄，呼声很高，当时也是跟随凤云帝打天下的兄弟，不过他是个聪明人，很早就意识到锋芒毕露不是见好事，就在声望最高的时候，明智的选择了退出朝堂，从此隐于江湖，不问世事。

他是唯一一个幸存下来的开国武将，由于他收手及时，皇帝给的待遇也不错，封了个挂名的侯爷，盘踞在江安一地，成了当地有名的土财主。莫家人丁单薄，莫老爷子又中年丧子，唯一的亲孙子也在战乱中丢失，旁支更无惊艳绝世的人才，是以不过短短十年，莫家就在朝廷彻底销声匿迹，没有人能想得起来了。

让秦相崖没想到的是，凤云帝竟然又召来了昔日老将，到底是要做什么？莫氏虽然家道中落，可凭借莫余的影响力，再扶持一番，与自己对抗是迟早的事情，秦相崖莫名就恐慌起来。

莫余可不是那些毛头小伙子，他老谋深算，经验丰富，阴谋阳谋皆不在话下，一旦重新掌权，自己如何斗得过？

每天想到这些事情，就越发睡不着了。

眼下能替他分忧解难的也就一个四弟了，秦子城惯于玩阴的，太小家子气，放到战场上聪明反被聪明误，用不得。至于三弟秦子儒，就是个不成器的家伙，有等同于无，指望他，还不如指望自己的老母亲来得可靠。

他正忧心，秦子煜就敲门走了进来，“大哥，还在烦恼？”

秦子城点点头，招呼他坐下，“皇上一方面委我以重任，让我前去打压乌陵的气焰，一方面又偷偷召莫余觐见，我实在摸不透他的意思。”

“帝王之术，在于利弊权衡。如今我们秦家一家独大，秦贵妃又意外遭到杀害，等同于我们后宫没了势力。虽说有嘉乐公主在我们手上，但毕竟影响不了大局。除了安抚我们，皇上最重要的事情是尽快培植可与我们秦家抗衡的势力，两相对抗，他好坐收渔翁之利。纵观整个凤云国，最值得他信赖，又有足够威望能比得上大哥您的，就只有一个莫余了。虽然他已上了年岁，前几天我特意去拜访了一下，老当益壮，身子硬朗得很，再撑个十年恐怕也不成问题。”秦子煜神色凝重，“恐怕此次，我们秦家要入寒冬了。”

“我们这次出征，只许胜，不许败。一切就全靠四弟了。”秦相崖拍了拍他的肩膀，强颜欢笑。

秦子煜十分认真的点了点头，“作为秦家的一份子，我自当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