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疏玲觉得好笑,这厮倒一副受害者的模样啊,搞得自己要怎么他一样。顾疏玲放下手中的凉茶,淡淡道:“你确定这里是你的房间?”
沈夜白环顾四周,我去,这是哪里啊,自己这么大一个人了怎么会赤条条的在陌生的床上躺着啊?看对方那淡然的表情,他终于觉悟:“这里是你的房间?”
“嗯。”
“我在你的……床上?”
“嗯。”
“我去,顾疏玲,你是不是给我下药啦?”本来爆表的怒火值却在他想要起身从而春光乍泄的一刹那又全部浇灭了下去,他裹紧小被子,讷讷道,“这么下流的法子你是怎么想出来的?不要脸。”
作为一个被强了的女孩子反过来还被那个要强的人说不要脸,这种事一般人一辈子都遇不到的。都说提了裤子就不认帐,这沈夜白连裤子都还没穿呢就开始贼喊捉贼,这水平简直比那些流氓高出百倍。
顾疏玲拧了拧眉,似笑非笑:“你以为我是什么人,会随身备着这种下贱的药物,搞那么多事儿来害你?”这小子怕是酒还没醒哦。
想到这儿,顾疏玲站起身来,手里提了桌上的凉茶,一步步的走向沈夜白。
像是被恶霸逼迫的良家妇女,沈夜白抱着小被子在床脚缩成一团,那惶恐的小表情啊,就差没有喊“救命啊,有人要玷污我”了。
顾疏玲在床边站定,拎起茶壶,对准沈夜白的头顶,一壶凉茶就全部倒了下去,连茶叶也一同顺着头发往下掉。沈夜白一副炸毛的样子,如果不是形象不允许,他肯定早就直接跳出来逮着顾疏玲的脖子就掐死了。
凉茶同茶叶渣子一起从头顶冲下来,那酸爽让沈夜白不自觉的闭上了眼睛,体会了一把真真切切的醍醐灌顶。
终于,在不断滴水的刘海下,他喊出这句话:“顾疏玲你疯了是不是?”
“你慢慢醒酒,想想到底是谁疯了吧。”顾疏玲把茶壶放回桌上,捡起被扔在地上的衣裤丢了过去,“别一副被歹人祸害了的黄花闺女的样子,把衣服穿好,滚回你的地方好好醒酒。”
说罢,人已经转过身去,入定一般的盯着自己的指甲,不再看身后一眼,也不再回答一个字。
而沈夜白,他还是有顾忌的,你说他堂堂男子汉怎么能在一个女人面前,哦不,怎么能在一个女人背后换衣服呢?这怎么对得起他的贞操?所以,他羞涩而快速的把衣服拖进被窝里,自己整个人也像是一只小猫咪一样灵巧的钻了进去,在被子的掩护下艰难的换好衣服,这才有胆量跳下床来质问“歹人”。
可是,被子一掀跳下床的时候,他又没了胆子,倒不是因为怕,而是在掀起被子的那一刹,他清清楚楚的看见了床单上鲜红的血迹,如绽放的红梅。难道……他……和她……
我去,这……这……
沈夜白也找不出词来形容这事儿了,这都发生什么了?他头疼得厉害,有没有人来给他解释一下子啊?他看着顾疏玲,但奈何人家只给他一个骄傲的背影,也没有丝毫要解释什么的表示。沈夜白挠了挠头,一屁股坐回床上去,挑眉,眨眼,瘪嘴,抓耳,挠腮,这一大堆的动作都做完了,心里更是跟那张生煮海时的海水一样翻腾得厉害。
这事情,这……偏得太远了吧?刚刚还说人家给自己下药,这马上就看到那啥,到头来却是自己把人家给祸害了。虽然他想不起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记得自己喝了很多酒,然后……然后就……断片了……
但是,这种事情,似乎受害的都是女方啊。思及此,沈夜白那微不足道的贞操便碎了一地,只觉得自己真不是人,喝酒误事,果然先见之明。
他支支吾吾的道:“那个,你,我……我还没醒对不对?”不负责任的男人想的居然是逃避,还是那么荒唐的逃避。
顾疏玲没有回头,只道:“呵,没错,你还在做梦。”
“真的?”沈夜白将信将疑,长腿一摆又躺回床上去,根本不管那被子刚刚被一壶凉茶浸染过,就扯过来搭住腿,居然有再睡一觉的打算。
顾疏玲及时喝住了他:“起来,回你的地方去。”
本来还抱着万分之一的侥幸以为是梦的,现在……这分明就是事实嘛。满头的水,头发里还有茶叶梗儿,腿上也被被子晕染上了大片水渍,沈夜白可怜兮兮的起身,然后慢慢穿好鞋,站起身,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回过头来,道:“那个……我昨天喝多了……”
“看得出来。”
“都怪顾淮深,”这责怪就很背锅了不是,人家顾淮深又没让他喝酒,他们本来只是吃了碗馄饨,这酒明明是他自己要一个人喝的,还怪天怪地了,但现在没人和他对峙,他相当有理,“都是他让我喝那么多酒的……”
顾疏玲不说话,只瞧着自己的指甲,像是手上要生出花来一样。
你说沈夜白吧,你说他单纯吧,他都有妻有妾,而且差点儿有过一个儿子了;你说他不单纯吧,人家这一副犯了错的乖宝宝、被坏人欺负了的黄花闺女的样子,又让人觉得隔应。
他吞吞吐吐的道:“我不晓得怎么了,但是……对,都是酒的错,不关我的事儿。”说着自己还偷偷的去瞄顾疏玲,像一个想要偷吃糖果又生怕被大人发现的小孩子。
“我没要你怎么样,你走吧,”顾疏玲显然不耐烦听他那絮絮叨叨的撇清关系,摆了摆手,“不要等我发飙。”
沈夜白还想说什么的,比如解释一下,比如让顾疏玲解释一下,或者自己装腔作势的再谩骂她一顿说她不要脸对自己下药,可是,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名义上的和实际上的的确是大不一样的,就算是在不记得的情况下的占有,也会让一个正常男人软下心肠,就算他们之间有再大的隔阂与仇恨,都会消弭很多。
沈夜白有点儿小委屈,宿醉未醒头疼得厉害,自己也没脸再待在人家屋里,也不好意思去面对自己一心深爱的阿秀,便一个人跑到寂静处枯坐,最后一头埋到水缸里,差点儿把自己憋死在水里,这才了得。然后,酒慢慢醒了,断片的记忆也一点点的回来,耳边全是那推拒的声音和低低的咳嗽。
多年前,他还是个小孩子,给了一个乞丐吃食,替她擦了血,给了她一个笑,让她记了一辈子。
就连这件小事他也想起了,那个浑身脏兮兮的瘦弱女孩儿的眼睛,还有他说“让少爷我来保护你”的誓言。只是童言无忌,他也负不起这个责任。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只能算童言无忌吧,可是酒后乱性,他对她做了那样的事,让她怎么想,又让自己该如何自处?虽然那是负气是逆反,可最终也是同一个结果。这算不算出轨?而这样的他又要怎么面对阿秀?又要怎么面对与自己有着杀子之仇的顾疏玲?
纠结的不止他一个,顾疏玲看着被自己抠得坑坑洼洼的指甲,烦躁的点燃一支香烟,像是个沦落风尘的苦命女子,任那烟圈儿把自己团团围住。
这世上没有算无遗策,也没有运筹帷幄,顾疏玲晓得,这无心之过会让自己的计划偏离轨道,同时,她又觉得委屈,更觉得对不起兄长的谆谆教诲和悉心呵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