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人道,鬼有鬼路。自然,海里有海盗,这江湖之中也便有着水匪,拉帮结派啸聚水面,截来往之货船,掳富人以邀赎金,顺带着还大大的祸害一把当地百姓,逼迫着缴纳保护费,自以为龙王爷可以管理一河之水。
然这大半夜的,皮鼓被敲得铛铛作响,有一声没一声的破锣音,在这样诡异而唬人的出场方式之下,二三十个水匪已经浑身湿答答的爬上了沈夜白他们的游船。
瘦骨嶙峋的苍白的手指扒在船舷上,像极了水鬼青白色的鬼爪,吓得几个胆小的女孩子哇哇乱叫,沈夜白居然有胆子提了船桨狠狠的拍下去,只听到一声啊的痛呼,那手便松开了,整个人都扑通一声落到了水里。
可是,并没有办法,他们抵不住的,先不说人数差异大,况且对方还是专业打家劫舍的,己方只是本本分分的生意人,至于那几个膘肥体壮的护卫,天知道他们怎么了,是真怂了还是的确有什么问题,总之,他们已经浑身无力的瘫在一起了。
很快,他们就知道,护卫并不是怂了,而是真的浑身无力,因为船上所有人都慢慢有了这种无奈的感觉,就像是吃多了安眠药一样,连大幅度的动动手脚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烂泥一样的倒在一起。
阿秀倚在沈夜白的怀里,抓住他的手,阻止了他的奋不顾身,道:“夜白别去,别惹怒了他们。”
水匪之流,大部分只是为钱,并不会和那种有钱有势的大户人家对着干,所以只要肯缴纳赎金,一般都不会有危险。而巧的是,沈家有钱,非常有钱,对于赎金这种事,只要不是狮子大开口,他们还是没有问题的。
所以,阿秀便拉住了热血青年沈夜白,她怕沈夜白的言行激怒了强盗得不偿失,所以便装柔弱拉住了他,示意不要轻举妄动。
是啊,在已经处于劣势且无力反抗之时,大可不必逞口舌之利,还不如淡定一些静待来人。
而顾疏玲则奇怪,明明他们并没有吃船上的食物啊,为什么还会中招?难道水也有问题?她摇了摇头,不,上船之后她还没有喝过这里的水。那是什么让他们中招的?
不知道,但一定有什么因素是他们不知道的。
几条小船儿幽灵般的出没,箭一般的靠拢了来,而那些个湿淋淋的像水鬼一样的水匪已经爬上了船。
呜的一声哨响,围拢成群的饿狼似的的水匪们纷纷让出一条道来,迎面便来了一个穿翠色肥大绸衣绸裤的高大男人,在闪烁的火光中,可以清清楚楚的看见他脸上的一条粗壮的伤疤。长成这个样子,应该就是水帮的老大了吧?
果然,他晃了一眼甲板,道:“都在这儿了?”
一个人回答:“一个不少,都在了。”等那人跳出来时,众人这才发现他便是那个船老大,而他身边的那个不是卖栗子的小贩又是谁?而他身后的两人,似乎便是其余的船夫了。果然,他们都是一伙的,都是杀人越货坏事干尽的水匪。
船老大呵呵的笑,目光一一扫过阿秀、芜香和顾疏玲,吧唧了嘴,道:“大哥,这可是有钱人啊,穿得漂亮,赏钱也给得漂亮,尤其是这女人,更是个顶个的漂亮。”
匪首点了点头:“总算是干了票大的,不错不错,这次赚大发了。”他指挥那群嗷嗷叫的手下把人绑了去勒索赎金,“这些看起来都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小姐,别手软,狠狠的捞他一笔。”
匪众呼唤一阵,便麻溜的动手了。
然,顾疏玲却有问题:“你们明明早就可以把我们一网打尽的,为什么不早动手?”
匪首似乎是笑了一声,道:“这女人有点儿胆识。”
而那船老大则道:“那片芦苇荡是有毒气的,我们一般不去。等你们都中毒了,不更是我们手里的柿子,想捏就捏。”说着看着顾疏玲贪婪一笑,不自觉的舔了舔唇。
是了,难怪船夫会半路失踪,他们设计让水流把船带到有毒的芦苇荡里,顾疏玲他们发现有诈之后自然是要努力把船划出来的,既慢慢中了毒失了力气,又可以远离有毒的芦苇荡,就像是一种庞大而有效的蒙汗药一样,可以直接瓦解他们。也许是因为那几个膘肥体壮的护卫的确有一定的威胁,所以才会有这样的设计吧。
总之,利用地形,水匪们很容易的就把沈夜白等人迷得昏昏沉沉,然后又轻车熟路的追了上来,对付这群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的瓮中之鳖,简直是不要太容易,既不用虚废力气,也不必担心那几个护卫和有枪的可能性。
大概是因为平时药吃多了,是药三分毒,以毒攻毒了,所以顾疏玲的情况并没有其他人严重。但是,她也知道,哪怕身体健康之时,她的花拳绣腿也不可能有任何用处,更何况敌众我寡的劣势呢?怕是免不了成为肉票的命了。但是,她心里却有更多的想法,比如,这群水匪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那么多人之中就偏偏盯上了自己?他们是真正的盗匪,还是奉命来杀她的杀手?又或者,两者都有,干的是盗匪的勾当,却当了别人的枪手接了杀人的活儿。那么,是奉谁的命呢?是沈老爷还是冯柄谦?
顾疏玲准备问问,也真的就问了:“请问高名。”其实这句话要是改成“兄弟是哪条道上的”就更加有气势了,可到底顾疏玲她不是江湖众人,对这种事情也只是一知半解,所以便没了这气势。
船老大得意的拍拍胸脯子,道:“听好了,我们就是十二连环坞……”
话还没有说话,便被匪首一巴掌拍了下去,怯怯的不敢再胡言乱语。匪首盯着顾疏玲看了几眼,眉头微皱,道:“你问这些做什么?”
顾疏玲还没有答话,便听沈夜白抢答道:“多个朋友多条路,没准儿哪天就得互相帮助呢。”
匪众哈哈的笑,显然是不信的,就算你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吧,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井水不犯河水,哪里需要这朋友?更何况,自报家门是要给你留下信息,等着你发达之时来复仇啊?
所以,匪众只是哈哈的笑,却并没有人回答他。像是受了歧视,沈夜白道:“切,我沈家产业遍布浙皖,如何就问不得你们了?”很多时候不好评价沈夜白的性格,也说不好他是聪明还是傻,只是大多数时候都缺根筋,同时孩子气和热血冲动也是一个大问题。
听到沈家两个字,匪众的笑声猛地停了下来,他们大概也知道沈家的实力,都齐刷刷的转头去看匪首老大。而匪首老大也愣住了,脸上的肌肉都绷在了一处,目光不知道是聚焦在哪里的。
沈夜白大概也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反应吧,但也猜到了匪众的心思,便道:“既然已经落到了你们的手里,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可是,请诸位卖沈家一个面子,放我们走,至于钱财,请开一个价,沈家不会抵赖的。”
这的确是不得罪金融大鳄的好办法,只是,对于水匪而言却是一种冒险,很有可能赔了夫人又折兵,最后鸡飞蛋打什么也得不到,说不定还会被围剿。
“做生意的贵在诚信,徽商自古相传童叟无欺,你们应该相信我。”因为中毒的关系,沈夜白的声音明显中气不足,“只要放我们走,沈家绝不食言。”而言外之意也不言而喻,若是敢伤在场之人一根汗毛,那么,也不会善罢甘休。
众人都齐刷刷的看着匪首,想听他的主意,可是匪首却看着顾疏玲,半晌才冷笑道:“呵呵,沈家少爷啊,那么,你就是白城少帅顾淮深的亲妹子顾疏玲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