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仇在中年妇人的身边蹲着,保持着这种姿势很久很久。
其实他什么也没有去想,只是想这么静静的多陪一会中年妇人。
他寻不到要这么做的原因,也不想去寻,他的意识里有一个声音告诉他要这么做,他就这么做了。
有没有意义不重要,要的只是去做。只要去做了,熊仇就会觉得安心。
心?还有心吗?
熊仇将黑色的盒子揣进了自己的怀里,空出来的手掌在中年妇人睁着的眼睛上面一抹,那双满含着期待的眼睛便安然的闭上了。
中年妇人像是睡过去了一般。她的脸上带着一份非常纯粹的洁净。不是干净,是质地的洁净。
熊仇将中年妇人轻轻的平放在蒲团上。默默的又在她的身边站立了很久。
“我会将你和师傅送归祖地。以我落日剑和黑盒起誓。”
落日剑和黑盒是熊仇的两样重过生命的东西,这样的誓言是最重的誓言。
立完誓言,熊仇走到了穴居的洞口边,再回头看了一眼整个穴居,以及在穴居中间高大的千手观音像旁边静静如熟睡过去的中年妇人。
“我会回来的。你要等着我。”
毅然决然,熊仇走了,苍白的手握着鲜红的剑柄,走出穴居,走出永远不新不旧的茅草屋,走过铁树,走过天台顶。
从天台顶往下有九百九十九级台阶,熊仇一步一步下的很沉稳。他的背几乎贴着台阶,他的脚却走的很有节奏感。
不急不徐,一级一级台阶往下走,每下一级台阶的时间相等。
声波杀造成的内伤,在熊仇下台阶的时装犯了,熊仇有时候不得不停下来咳嗽一番。只要是咳嗽的剧烈一些,他的嘴角便会溢出一些血丝。
原本,他可以在天台顶上将伤势养好再下山。但是熊仇感觉等不及。
他有很大的压力。压力来自于逍遥子和中年妇人的临终嘱托。
他是个杀手,同时也是个信守承诺的人。逍遥子常告诫他人无信不立,杀手也有自己的信义,也有自己的道。
归祖吗?
逍遥子竟然和中年妇人来自于同一个地方,而那个地方逍遥子在健康时从来没有提过,临终那一次是唯一的一次。
青田县南田刘氏宗祠!
一个并不是很有名气的偏远县城,为什么强如暗流第一杀手的逍遥子,竟然有家不能归?
走到山脚下之时,他想起了白发老道的话。如果没有练成裂日,在江湖上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而现在的他,只练成了刺日的第一重天。
但无所谓,他还年轻。
十岁之前,他的所有记忆都是九道山庄;那是一个阴暗潮湿而又仇恨遍及的地方。现在,他只有十四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