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德音看着她的眼睛,也是一声苦笑:“不过是惦着姑姑的身体,想问问大姐姐,在今日的宴上,可听到什么信?”
许玥把老燕王妃那番官方说辞转述给她听,安慰道:“老燕王妃既如此说,定是娘娘的身子有好转了,只还不便接见命妇罢了。等来年开春,天气暖和了,定是能大好了。”
舒德音当然希望如此,再多挂记也什么都做不了,权且劝自己这么相信着。她带了歉疚看着许玥:“大姐姐,说起来,我也是极自私的,眼看着大姐姐心头不爽利,还没眼色地只顾同你打听消息。”
许玥微摇了摇头:“我也不过答了一句罢了。”并不说她情绪不佳的事情。
舒德音自然不会勉强她,也不多扰,告退出去了,让心烦意乱的许玥独个儿静静。
今日的宴会,看来是大不寻常的,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大房和二房都受了震动,舒德音默默想了一遭,再看看吧,既是风波,总不会风过无痕。
她自嘲地低头一笑,若不是如今无枝可依,自个儿又不成器,她是不会关心这么多的。
不过是心中不安,怕一个浪头打来,自己没准备好站稳,被打个万劫不复。
她倒没有想过去找许瑷打听,阿稳在府中本就尴尬,谨小慎微地减轻存在感,还是不要给她添负担了。
其实,许瑷并不知道今天的这些小插曲。不然,只要和舒德音相关,她定要来告知一声的。
湘仪院里,此时和低气压的望月阁截然不同,俨然是一副热火朝天的大场面。
因听说是少奶奶的舅家补送嫁妆来的,从上到下,个个都喜气冲天。
自家少奶奶在府里地位微妙,还不是因为娘家的祸事,没了依仗?如今总算好了,舅家千里迢迢来撑腰子了,又多了一笔丰厚的嫁妆,以后少奶奶就能抬头挺胸做人了。
波心眼睛亮晶晶地奔过来,望着舒德音直笑,孙妈妈也是感叹一阵,连连望天念佛,守得云开见月明的如释重负。
舒德音突然促狭地想,那个连姓名都不留一个的“舅老爷”,丢下张能让瞎子睁眼的丰厚嫁妆单子就跑了。若他是谁派来恶作剧的,那明天会是什么场面?
想着想着,她忍不住捂嘴嘻嘻笑了起来,丫头们见了,都不由偷笑着。
许厚璞进来,瞧见的就是这么个场面,一咧嘴,逗趣道:“恭喜恭喜,媳妇儿得见亲人,又发了笔大财,回头发达了,可要拉拔为夫一把呀!”
舒德音抿嘴笑道:“三哥,你这一说,我更疑心这是你找人来同我恶作剧了。”
孙妈妈和丫头们满脸黑线:敢情三少奶奶是笑这个!
许厚璞也是无语:媳妇儿你脑洞真大!
两人进了屋,舒德音简单同他说了说。至于那些猜测,自然是只放在自己心里的。
许厚璞听了,倒没有多想:“想来,这位??舅老爷同你三舅舅是极好的交情,看你三舅舅不便,就主动替他出面周全了。这是有大义的人呐,很值得结交。”
舒德音道:“我是想着,我如今也没什么可叫人图谋的,实在也不值当谁摆这么大阵仗算计我。若是冲着侯府来的,这么大一注财,怎么也能叩开大伯父的门了??”
这话说得过了,她对上许厚璞心领神会的眼神,吐吐舌头:“??因此,十有七八,还真是替舅舅添妆来的。到底什么情况,明日看看再说。”
许厚璞点头,又迟疑道:“媳妇儿,若真是你舅家给的嫁妆,你不会??”
“嗯?不会什么?”
许厚璞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不会不要吧?”
舒德音眨眨眼:“你怎么会这样想?”
“我看你什么都要靠自己的样儿,有时候就??担心你??”钻牛角尖。
舒德音有些感动,也有些好笑:“认亲礼和围炉宴上得的那些见面礼,我也收得毫不手软呀!正当的东西,难道要为了逞能,硬是推开吗?”
许厚璞嘟囔:“你连我伸手帮个小忙都要客气半天的??”
“??那不同呀!”
许厚璞较起真来:“怎么不同了?”
舒德音仔细想了想,道:“就说我大堂哥吧,”她微微一笑,“我大堂哥从前是公认的才子,这你是知道的吧?”
许厚璞白她一眼,是个京城人就听过舒嘉言的大名好么?生儿当生舒嘉言,生女当生舒灼华,这话一竿子打翻了无数京城少年少女啊!
“我大堂哥其实并不喜欢这个名声,他总说,自己的学问人品见识,同他欣赏的好几位寒门同窗相比,并不算出众的。能声名大噪,不过是托赖有个好家世,他总觉受之有愧。我祖父有天就同他说,他的想法是不对的。
“人来到世上,投生怎样的家庭,这是无法选择的,因此,要贫不怨怼,富不骄矜。但往后要走怎样的路,能走多远,却是要自己把握的,要胜不骄败不馁。
“生来比人多了资本和优势,也不必有愧,善用就好。但若是想躺在他人的功劳簿上,或是从此就不走自个儿的路了,才因感到羞耻。
“我大堂哥虽在家世上占了先机,若他自己不努力,也不会有当日的名声。出身显赫的人不知凡几,怎么偏偏是大堂哥出头呢?必有他自身的缘故。”
她说着,有些恍惚,祖父离开了她,可好像,从来不曾离开过,一直都在她的记忆里,她的心思意念里,她走的每一步路里。
许厚璞有点懂了,看她的神情,怕她陷进伤感的思绪里,便抚掌笑道:“是三哥浅薄了,失敬失敬!”
舒德音被他逗笑了,皱皱鼻子:“我眼下也就是空有一张嘴罢了。光是‘胜不骄败不馁’这一桩,都没做到的。”
“先正心,再明理,最后行事,咱们还小呢,不急。”
有一句话,许厚璞没有说,至少他没有从舒德音和舒灼华身上,看到一丝因家族倾覆而生的对亲人的怨恨,这已是十分难得的了。
有多少子弟,端起碗来吃饭,放下碗骂人。家族好时理所当然附在家族身上吸血,不好时只恨受人连累,哪来的脸呢?
~~小剧场~~
舒德音:牧野君!说好的没有金手指呢?
牧野君:这个金手指不是给你的谢谢!
舒德音:(警惕)莫非……
牧野君:(哭着跪倒在地)这是给我自己的呜呜呜呜呜呜,不能让你在商场上纵横修炼成一代大佬是我无能!限制你的不是落后的生产力和生产关系!是我冥顽不灵的生意头脑嘤嘤嘤嘤嘤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