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出了绘春苑,舒德音都觉心情沉重:世子夫人所虑并非没有道理。
舒德音对王家人倒没有偏见,并不会因为二太太人品难堪就打翻了王家一船人。
但若是牵扯到府中兄弟姐妹的亲事,再谨慎也不为过的。
当年惊才绝艳的二爷,不就恋上了一言难尽的二太太?可见情爱之事,毫无道理和逻辑可言。
世子夫人懒得和二太太吵,她又是个周全人,不愿意出面把这事扔给许玥许厚璞,叫他们去料理。小辈们各有造化的,她何必去得罪人?
要不说舒德音倒霉呢,她就那么寸地赶到了枪口上。
于是,她就被世子夫人指派着,去和许厚璞、许玥“商议”解决这件事。
世子夫人倒是顾全到“疏不间亲”了,她哪里知道舒德音和许厚璞,那才是真的“至亲至疏”夫妻呢!
舒德音回了湘仪院,静坐想了半天,阿司都来问她:“您不寻三少爷和大小姐去说话么?”
“说是要说的,只是??他们拿二太太并没有办法。”
阿司撇撇嘴:“唉,做个孤儿也没什么不好。”她就没见过自己的爹娘,还不是好好长大了?
舒德音:!!!
旁边的清河叫重男轻女的爹娘卖过,听她这么说,怔了一怔,竟有些心有戚戚。
舒德音黑线,好好的清河都要被阿司带偏了:“像二太太这样的父母毕竟是少。且她虽有许多不足,但对三哥和大姐姐是真心疼爱的。”
虽然吧,她对这一双儿女也疑似“好心”办坏事的时候多。
阿司不太同意,可也不往下说了。她自己做孤儿无牵无挂的,舒德音成了孤儿却没有一日不伤痛的。
叫她一打岔,舒德音的思路差点乱了:“阿司,你去寻清心,把这件事和她说一说。王家人进来了,二太太自然多亲近舅母们,冷落了清心可怎么好。”
舒德音虽然收服了清心为己所用,但是清心从二太太处哄银子花用,小打小闹的,舒德音也并不管她。
其实二太太叫清心坑惯了,哪一日清心真的“清心寡欲”了,说不定二太太都要不习惯不踏实呢!
如此,清心自然舍不得和二太太疏远了。有王家人来“分宠”,她哪里坐得住呢?肯定要想方设法搞破坏的。
阿司坏笑起来:这大概就叫“清心是块砖,哪有需要哪里搬”。
把话递给了真正能解开局面的,舒德音还得和二房姐弟通通气,面上功夫总要做啊。
清河去打听了,说是许厚璞这几日都在外头操持食肆,现下不在府里。
不知为何,舒德音就隐隐松了口气,带了点欢快道:“那我先去见大姐姐。”
许玥其实也忙着。
她已听了风声,说二太太一意孤行给王家人收拾院子。她觉得自己这几个月对二太太的忍耐和体谅,快要消耗殆尽了。
从前二太太混不吝,她觉着没脸,总是赌着气、冷着脸,一味自苦;后来想明白了,别人的指指点点算什么呢?过好自己的日子要紧。于是努力在心里同二太太和解。
可是,如今二太太带给她的,不是羞耻,是愧疚啊!对舒德音的愧疚,对世子夫人的愧疚,对许家的愧疚。
她又开始背着二太太的包袱,负重前行了。
二太太看中了靠近后门的一处院子。
这里离正院有些距离,不必碍着许家人,畏畏缩缩的不自在;而且胜在宽敞,住下王家三房人都绰绰有余;最好的,是它进出方便,想做点什么营生,都是极便利的。
许玥冷眼瞧着,道:“您也知道两姓不是一家,到底有许多不便的。小三已经寻好了地方,并不要舅舅们花费什么的,何必要挤挤挨挨住到府里来呢?”
二太太便教她道:“外头再好,没我们看着,总是没依没靠的。侯府里又不是没地方,拨个院子出来又怎么了?我王家人一直没有进京,给侯府省了多少麻烦?正好是个机缘,两家多也亲热亲热。”
倒像王家活该给候府添麻烦,没有添成功,倒是对侯府的恩典了。
许玥只听说远香近臭的:“上下牙齿还有打架的时候,更何况是两家人凑到一起?咱们平日多和舅舅们走动就是了。”
二太太又吃心了,直问她:“你可是嫌弃你舅舅们?”
许玥心里有气,再忍不住,道:“我倒是不敢嫌弃。他们是我的外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可娘也要知道,他们同府里旁的人,有几分情谊?”
王家本就是远得不能再远的远房亲戚。到了许玥这一代,弟兄姊妹们都说不清和王家到底是哪门子香火情。
现在算的,是二太太这门姻亲。
可二太太在府里到底有几分面子?大家连她都不待见了,能去捧着她的娘家么?
“府里都是些捧高踩低的,我如何不知?不亲热就罢了,这侯府也有我们二房一份的。我二房要留下王家,我倒要看看谁敢说个不字!那时我就和他们算算总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