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中的人看了这一幕,都满头雾水,几乎个个偷眼看着舒德音,一时竟无人记得去抽签。
舒德音和许瑷赶紧溜了,往寮房的方向去——实在是耽搁太久了。
许瑷还想不通呢,道:“也不知道那签语说的是什么?”
舒德音倒没太放在心上:“不过是那师父的一点执意,说不得我就是他借的一只手。管它说的是什么呢,总归跟我没什么干系。”
许瑷觉得没这么简单:“那师父若是为自己求的签,怎的执意要劳动你呢?他一开始想看看你的真容,想来是和你有关的意思?”
说的也是:“说不定里面有什么说头,比如那师父的签需要我这个面相的人来抽?”
许瑷觉得有些牵强了,阿西在后头默默插了一句嘴:“他会不会认识你?”
莫秋来和安家舅父已见上面了。
莫秋来不会说话,安玖柯(就是安家舅父)也耐心,慢慢等着莫秋来手写。一来一回的,也把情报交换得七七八八了。
彼此见了礼,安玖柯掩住了一点讶异。
他只知道舒德音年纪不大的,可他冷眼瞧着她的做派,倒看不出深浅来。
莫秋来正要同舒德音说一说脂粉铺子的事情。
他并没有安玖柯同自己是竞争关系的觉悟,方才已经把脂粉铺子的一些事情和安玖柯通过气了,便请安玖柯代为陈述。
“??制出了一批低端的,走了京郊下塘坳的路子,叫货郎拿出去了。算算也有八九日了,估摸着这几天就能知道销路如何??”
“京郊下塘坳是?”
“下塘坳说是京郊,其实离京城极远,将将坐落在出京城的官道边。也亏了这条路,村里的人做营生是极便利的。那个村里就有人带起头来,专做走街串巷的买卖,远的每走一趟能走出好几百里去。低端的货物,但凡是老百姓需要的,交给他们买卖,是最能试出成色的。”
舒德音点点头:“货郎做的是辛苦生意,利怕也薄吧?”
“正是。且百姓最爱杀价,那没有余钱的,就拿家里七七八八的东西来置换。货郎们只要估算着有一丝赚头,也都会换。”
舒德音倒不知还有以物易物的路数,想想也是,老百姓能有什么余钱?
有的地方闭塞,出一趟门千难万难的。他们用不着的脱不了手,他们急需的无处寻摸,这些货郎倒真的是这些老百姓和外界的一个通道。有时候竟是唯一的通道。
安玖柯又道:“方才莫老弟说,这批脂粉量虽然不少,但得利不高,赚个两分、三分顶天了。他也在四处寻好的制香师傅,怕还是要尽快转到中高端的路子上去??”
莫秋来一直望着舒德音,很有些羞惭的样子。
舒德音心里有个模模糊糊的念头,但她一时脑子转不了那么快,需要好好想一想。
“莫叔,先不急着转。如今您也知道,我没从前那么急着赚钱了。咱们的步子可以放慢一些。低端的脂粉照旧做,这条线也不能丢。这样吧,您问一问那些货郎们,什么货物最好卖,什么货物最紧缺。最好再问一问,那些缺衣少穿的地方,百姓都靠什么谋生,他们最急需什么东西,尤其是那些无论如何都置办不起的东西。”
都是一脸不解,舒德音这是打算走低端路线?这一处利润其实极薄的,要走多销的路子,事情繁杂不说,回本的周期实在有些长。
“无妨,莫叔若是能寻摸到好的师傅,也可以开始做中高端。就分两条线,人手不够的话,莫叔您看着再带几个人出来。”
莫秋来还是不清楚舒德音保留低端线是什么考量。但她那么说了,他自然极力去做的。
这桩事就放下了,舒德音又对安玖柯道:“舅父,我的情形,阿稳约莫也同您说过。我如今名下有四个铺子,只放着收租未免可惜。我是这般想的,我其实全不懂经营,找上舅父,便是要请舅父拉拔我的。”
安玖柯忙道:“可不敢这么说,少奶奶能瞧得起我,我真是??如今我说什么都是空的,少奶奶具体是个什么章程,我听吩咐就是。”
“不敢说吩咐。我同阿稳是极好的,明着说是姑嫂,其实和姐妹无异。阿稳对舅父极有感情,对您一家的人品也全是夸赞。我信阿稳,所以我信您。”
许瑷胸口微微鼓噪,觉得这信任有千钧重。
“我生意上能为有限,不敢说能为少奶奶赚什么金山银山。先说一句我必尽力、尽心就是。”
舒德音笑道:“我也只要这一句罢了。舅父,我把四个铺子都给您,您先瞧瞧地段、大小,看都适合做什么,要怎么做起来,要多少本金。您出一个章程来,到时本金都从我这里支取。我听说生意都起来慢,第一年咱们就半年看一次账本,中间您看着情况调整就是,我不来指手画脚;等第二年,就一个季度对一次账本。”
这是给了安玖柯绝对的自由了。
他全没想到会是这个情形,一时又是激动又是忐忑:“我??我从未担过这样的重任。”
舒德音也知道“任人唯亲”的坏处,道:“舅父放心,我请您先出一个章程来就是如此。您必得先都想清楚了,咱们议论过可行了,再去铺排开来。”
这个是自然的,安玖柯连连点头,一时都不知说什么好。
“因此这个急不得,舅父和莫叔商议着来就是。我也同舅父交个底,莫叔是我的恩人??”
莫秋来的脸腾地涨红了,有些局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