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十来个女眷叽叽喳喳从马车上下来,涌进了老凤祥银楼。伙计们、掌事娘子们都围了上来,殷勤接待了。
王三舅母昂起头,道:“给我们一个雅间,把首饰都拿到雅间里瞧吧!”
掌事娘子有点为难,道:“太太,今日也是不巧了,雅间都订出去了。不若??”
她还没提出解决方案呢,王三舅母已经打断道:“叫人腾一个出来!”
掌事娘子不动声色打量了一番这群人,笑道:“怕是不好办,总有个先来后到不是?后院有个暖亭,景致极好的,太太小姐们不若去那里坐坐?”
“这大冷的天,你就叫我们在外头坐着?你知道我们是谁吗?”
其实暖亭建得好,是极有意趣的。占了个“暖”字,就是冷,那也有限。
况且,掌事娘子们在这老凤祥银楼做了多少年,这句“你知道我是谁吗”,听了没有一万次也有八千次,说这话的人九成九其实不入流。
她就带了笑道:“是婆子眼拙,怠慢了贵人。只是今日确实不巧了。贵人不喜暖亭,这也无妨的。银柜里的样式极多,太太小姐们在这里瞧了合适的,我们随时取了给您细看,反而便(bian,四声)宜。”
王三舅母觉得这个掌事娘子怎么不按常理出牌的?不应当先问问她们是谁么?
她摆出气势来,哼道:“我们可是定远侯府的舅家,你们也敢这么怠慢么!”
正有个年轻公子坐着轮椅进来,听了一耳朵,就指挥着随从把轮椅推过来:“可是王家的太太们?”
他虽然看上去是个废人(许韧:??),然而气度极佳,面如冠玉的,也是个浊世翩翩公子的样儿。王家几个小姐都忍不住红了脸。
王三舅母没想到竟有人认出她们来,原来定远侯府在京城这么有派头的么:“正是,公子是?”
那许韧只微微一笑,问掌事娘子:“如何就怠慢了贵客?”
“许公子,实在是春日宴在即,京里的夫人小姐们都忙置办行头,雅间早就订出去了。”
其实大厅里怎么就不能选首饰了?多少夫人太太都爱自己一点点“淘宝”呢!
王三舅母就带了点委屈,对许韧道:“公子,我们也不是没头没脸的人。一家子的小姐在这儿,怎好就在这外头叫人冲撞了呢?”
许韧一本正经点头:“正是。”
舅母们小姐们都是一喜,许韧对掌事娘子道:“我订的那间就让出来给王家太太们吧,我先出去逛逛。”
王家一行人喜不自胜,王三舅母笑着谢过了,又来问许韧的身份。
许韧只道:“我也姓许的,同许家三少爷也算同门。”
说了这一句,他就打算走了。
随从把轮椅推到门口,他又突然抬了手:“慢着。”
随从来了个急刹,被他指挥着倒回大厅里。他笑容可掬对那掌事娘子道:“我改变主意了。”
所有人都是一愣,他没有半点说话如放“气”的觉悟,继续道:“这雅间我不让了。”
王三舅母气得脸通红,这不是戏耍她们吗?
其她人都面面相觑敢怒不敢言的。孟小姐多少有些底气,站出来盈盈一福:“本是公子先说要出让的,怎的又临时改口呢?”
许韧似笑非笑看着她:“你便是那‘孟姐姐’?”
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孟小姐迟疑道:“小女子是姓孟。”
许韧点头:“嗯,这雅间便是不想让给你。”
!!!
他才懒得多说呢,叫随从把他推到雅间去。任凭身后王家舅母们大发雷霆,孟小姐嘤嘤低泣。
“走前别忘了多给那掌事娘子赏几个钱。”可不是叫人家受累了嘛!
他的随从叫包过,就无奈地问他:“您这是闹哪一出?”
也没闹哪一出。就是耳朵太灵了,无意中就听见那王家人里有个姑娘,笑嘻嘻说什么“孟姐姐,定远侯府果然煊赫,等你嫁了表哥,一定威风”;而那孟小姐,则羞涩笑了,又轻叹什么“也不是正头娘子,哪里威风了”。
许韧根本不用脑子,都知道他们说的“表哥”,定是许厚璞无疑了。
这是给许厚璞做妾去的?
许韧不由就想起了那个能制定“奸计”去“陷害”刘乘歆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