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舒德音一眼,道:“你也别太软弱了!我们许家的媳妇,也不是人人可欺的。”
舒德音抿嘴一笑,自从许璐不把她当成许家“声名狼藉”的罪魁祸首,将她做一家人看待后,倒见得性子可爱了不少:苦难能叫一些人面目狰狞,也能叫一些人寻回本心。
“二姐姐放心,有二姐姐护着,还有谁敢欺负我?”
许璐大大不自在起来:“谁要护着你?自己立不起来,活该受欺负!”
舒德音不太赞同,但知道她没有恶意的:“有些人自身受限,想立起来也不一定有法门。但她不碍着谁,世间去欺她辱她,是这个世间错了。”
许璐哑然,试想若是此次许家倾覆,世人来落井下石便是许家活该么?
“受教了。”
她说出这么一句,倒让舒德音红了脸:“二姐姐,我一个半大孩子,是不是太好为人师了?”
“有一说一,你也只说自个儿的看法罢了!倒不是个作伪的。”
两人相视一笑,颇有些冰释前嫌的意味。
多了这么个插曲,已经到了定远侯进城的时辰。
丫头婆子都退出去了,舒德音和许璐自力更生,把雅间的窗都打开了。
视线一宽,舒德音便愣了:对面的窗前坐着几位华服公子,那位“轮椅公子”赫然在座。
许韧正百无聊赖地听着表侄子们胡吹定远侯如神兵天降、生擒阿谷穷的场面,思绪早飘飞到宫里了:也不知洪元帝此时是个什么表情。才要马放南山,这马就立下了不小的功业,可真是叫帝王为难呢??
一想就想到了洪元帝收拢权力的后手,想到了即将轰轰烈烈开展的充实后宫的动作,想到了京中各家的算盘心思。
一想就想远了,漫不经心抬起眼皮子,正对上一个模糊的身影。
他扬了扬眉,手有自身意志般,咻地抬起来,冲着对面挥了挥:变数小姐,你好呀!
舒德音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手跟着松了,窗棂“砰”地落下来,撞在窗沿上。
众人都惊了惊,许瑷忙来看舒德音的手:“没事吧?”
舒德音摇摇头,轻吁了口气,和许瑷又把窗棂打开来。
许韧的手还举着呢,笑嘻嘻地,瞧着舒德音再次露面。可就算他近视看不清,也能感知到她正板着脸对他视若无睹。
他缓缓把手放下来,叹了口气:世俗礼教什么的,最是无趣了。
许瑷也看到他了,和舒德音交换了一个眼神,赶紧把舒德音拉到一边:那位公子神神叨叨的,有点危险啊!
许璐见识多些,瞧过去,“咦”一声,道:“是燕王府的公子们。”
这一声其实不大,落在王家人的耳边却如惊雷一般。
王三舅母“哎哟”一声,起身就往窗边挤:“我看看。”
王家的小姐们也是一阵骚动,到底是女儿家矜持,至多伸头看看,动是不敢动的。
王三舅母这一看,也是大惊。坐在窗边那个,坐着轮椅那个,朝着这边叹气像个神经病那个,那不是,那不是??
“那个戏耍我们的废人!”
她轻呼一声,话一出口,立马自己捂住了嘴:人家是和王府的公子们坐一块的,说不得就是王府的儿郎。便是戏耍了自己,也只能打断牙齿和血吞。废人什么的,这是嫌命长么!
二太太听着了,肃着脸问:“怎么回事!”
王三舅母半遮着脸,回到二太太身边坐下了,轻声把事情说了。
二太太脸色难看得不行,吩咐许玥:“去看看那是谁!”
没听过王府有个断腿的儿郎啊!这是哪里跑来的野鸡公子拿王家人做耍!
许玥本不想去,想了想,还是走到窗边,状似无意朝对面望了一眼。
这一眼,就叫许玥变了颜色。她仓促咬住了下唇,急急转身,对上一屋子不解的目光,三夫人的眼睛就眯了眯。
她勉强笑了笑,问王三舅母:“三舅母说的,可是那位坐着轮椅的公子?”
“正是啊!他化成灰我也认得他!”
许玥闭了闭眼,像是把什么难堪生硬地咽进肚里:“那是??许韧许公子。”
王三舅母哪里知道许韧是哪位,疑惑地看着二太太:“姓许,那就不是王府的公子吧?”
二太太久在京城,许韧其人她还是知道的。正要给娘家人科普一二,外头已是沸反盈天:定远侯进城了!
太太小姐们这个时候就不必过分矜持了,都往窗前靠了靠:这盛况可难得一见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