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向守奴婢的本分,此刻却想问一问许玥:你自己不想去祖籍,也不想二太太单个儿去祖籍。你有这么多不满,有这么多想法,你找侯爷去就是了!哭也好,求也好,闹也好,总是你们一家人的事儿。
说着从来都理解少奶奶,说着知道都是二太太在无理取闹。怎的到了关键时候,就下意识觉得这一切都是少奶奶带来的,只有少奶奶能解开死结呢?
这些话她也无法去和舒德音说,那不是做奴婢的挑唆主子间的情义了么?
可是不说,她又怕少奶奶心太软,单为了大小姐和三少爷,尽可着自己委屈。
她就在陪着舒德音练功的时候,悄声和铁七说了,道:“这可如何是好呢?侯爷到底是个什么章程,你知不知道呢?”
铁七本来觉得能把二太太赶走真是爽呀真是爽,听清河这么一说,眉头就皱起来了。不过——
“不用急。”
清河眼睛亮亮看着他,还以为他掌握了什么独家情报或者要出手替少奶奶解决麻烦呢!
铁七紧接着就打破了她不切实际的幻想:“铁三会有办法的!”
清河:??
铁七冲她郑重地点点头,十分可靠的样子——和铁三重合体之后,他又能对世界许下诺言。这感觉,真是棒棒哒!
铁三的心好累:“这是主子间的事情,你不要瞎掺和。”关键又掺和不明白,就不要替别人去送人头了好嘛!
铁七委屈地看着他:“你是嫌我给你添乱了?”
铁三:“??七啊,”突然语重心长,“三少奶奶是你的主子,不是你的朋友。”更不是你的妹子。
铁七当然知道啊:“所以就不能看着她作死嘛!”
谁特么用“作死”来说主子的!铁三拔腿就走:“失陪了!”
这熊孩子,没救了没救了!本来有点长进的。谁知道自己一回来,这厮就迅速退化,如今已是送到垃圾场的资质了。
铁七拉住他,满脸被抛弃的委屈:“说好要一生一世在一起,你动脑子我动手脚。并肩杀敌时你叫我好兄弟,如今你娶了媳妇,就??就不要我了么!”被兄弟背叛原来如此心痛!
铁三:??
不小心看到这一出虐恋情深的清河:??!!
纯情少女清河,才在懵懵懂懂中对铁七交托了芳心的清河,来送爱心早餐的清河,食盒悄然落地。
她的手慢慢捂住了嘴巴,眼睛瞪得浑圆;她在铁三和铁七双双投注过来的视线中,红着脸庞,声音发颤:“我??我什么都没有听到??什么??都没有听到!”
咔擦,那是初恋夭折的声音;哗啦,那是芳心碎了一地的声音。
清河带着无限凌乱的心情,带着破碎的三观,落荒而逃。
铁七满头雾水:“她怎么了?”
铁三:??注孤生??铁三!守护好你来之不易的媳妇!打死也不能叫她看到你和这货相处的细节!
铁三虽然不让铁七去管主子间的闲事,但他还是和定远侯提了那么一句:“昨晚大小姐找过三少奶奶。”只说这么一句也就够了。
定远侯听了,手里的狼毫停了一息,又笔走龙蛇地写下去。
等舒德音来拜访他时,他就叫了她过来,看自己早上写的那几张大字。
舒德音爱不释手地看了许久,道:“气势扑面而来。我从前只见过文人的字体,不知道原来武将的笔迹,这般震撼的。”
倒不是舒德音拍马屁。定远侯的字自然比不上书法大家,但傲气、杀气、锐气,毫不保留地倾泻出来,有呼之欲出的豪情在里头,那是不折不弯的武将气魄。
舒德音看定远侯只是笑笑,并无自得。
她犹疑一下,指了一个地方,道:“只这处略有凝滞。这处之前尽是锐不可当;这处之后,多了些意味。只是,”她不好意思地一笑,“孙媳却是说不上来究竟是什么意味了。”
定远侯定定看着她指的那处,正是他听了铁三的话时顿过的地方。
他心中微叹,把纸卷了,丢到火盆里焚了:“怎的这么早来寻老夫?”
舒德音的表情收了收,道:“孙媳是想来问祖父,二房回祖籍一事,是否还能有回转余地。”
定远侯也没坐下,高大的身体笔直站着,目不转睛盯着舒德音。排山倒海的压迫感把舒德音的呼吸都带得凝滞几分。
他就这么盯了舒德音半响,也不开口说话,也不动一动。
舒德音只觉得从头发丝到脚指尖,一寸一寸地紧绷起来,她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头下意识低了低。可这个动作一出,她又顶着巨大的压力,把头慢慢抬起来,努力收起眼中的怯意,去和定远侯对视。
定远侯突然一笑,舒德音浑身的压力就松了。
然而,定远侯说的却不是什么好话:“你这样子,注定一事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