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三奶奶吃了一惊,怎么就上她的院子来了,这样还怎么晾着她们?
她在屋子里转了两圈,通报的丫头已掀了门帘进来:“奶奶,世子夫人和许家的世子夫人、小姐们来访。”
赵三奶奶真是,听了这一连串的“世子夫人”就想骂人。气哼哼地往椅子上一坐,一群人浩浩荡荡进来时,她也就抬了抬眼皮。
“倒是稀客。”
世子夫人笑了:“可不敢称稀客。我是个爱走动的,常上门叨扰贵府的世子夫人。不过三奶奶这里,确实少来,是我的不是。”
你若是赵家的世子夫人,我说不得就常来你院子走动了。
赵三奶奶还以为她们是来和解的,不防就被刺了痛处:“贵足踏贱地,我这里怕是污了世子夫人??”她把这四个字说出了百转千回的效果,“??的身份!”
这心态就真的很不好了,常年在后宅斗争的人,在面前舞一块红布,她就能跟被激怒的牛似的。怕是对世子夫人这个位子,执念得魔怔了。
舒德音对眼前的暗潮无知无觉的样子:“三奶奶,语嫣姐姐呢?我今日来,是向语嫣姐姐陪不是的。有什么不满,在长辈面前都说开了,以后我们便放下了成见罢!”
赵三奶奶冷哼道:“你装模作样陪一句不是就成了么?犟了这么些天,还没有想明白么?可是要退出书院呢?”
舒德音低头道:“德音心中不解,为何我进学,语嫣姐姐就要恼了我?”
“你当真不知吗?多少人在你面前把道理掰开了揉碎了,教导你要尽一个已婚女子的本分,怎么你就浑听不进去呢?如今到我面前这个作态,又是打什么主意呢?你若实心实意要来求一个和解,什么都不必说的,退出书院就是了!”
许家的女子们在心里,那真是一百个叹祖父的英明。他怕是见惯了战场的风云,对“战机”的把握妙之毫巅。
那头震慑了几家人,正是多少人家在嘀咕观望、挣扎要不要偃旗息鼓的时候。英国公府作为发难者,接下来怎么走还没出个章程呢!这时候许家女眷寻赵三奶奶,她哪懂英国公的那些进退考量?也只能凭着之前的方针为难许家,逼着舒德音妥协罢了。
世子夫人把茶盏在桌上放了,笑道:“外头那些事我一个妇人也不懂。只知道德音进学这事,侯爷是准的,书院是准的;连宫里的娘娘见了这孩子,也没说出句不准来??”
赵三奶奶还有话说呢:“宫里的事情,我们不敢窥探的。只是我也听说了,陛下原是要娘娘劝了你家的三少奶奶,让不要出去抛头露面。只是大概侯爷极有能为的,你家三少奶奶要犟着头,连娘娘和陛下都不好再说什么了。”
这话可不是诛心吗?是说定远侯功高盖主,连洪元帝都没放在眼里。
舒德音插言道:“这却是三奶奶误会了。当日我姑姑召德音进宫,也确实说了进学之事。德音还同姑姑说,以前姑父也愁我不上进,叫我好好学了做个女状元,想来如今也是盼着我能学无止境的。此事到底什么情况,姑姑和姑父怕没有全然知晓??”
赵三奶奶脸色变了,舒德音继续笑道:“??我把前因后果说清楚了,姑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的??”
赵三奶奶都要疯了:你倒是说什么了你就说清楚了!别不是在帝后面前嚼舌根重伤于我吧?
“??所以细细想来,如今不准我进学的,怕也就是三奶奶和语嫣姐姐了。因此德音就求了大伯娘,上门来给您告罪。求您抬抬手,便允我进学罢!”
赵三奶奶咽了咽口水,脑后有点发热,这情形她似乎见过,在哪里见过呢?
“不知语嫣姐姐在哪里?德音能否去和姐姐说说话,求一求姐姐呢?”
就是这个!赵三奶奶脑中的线索链接起来了!
当日许厚璞带头跪在她们面前,就是这幅德行!她们的姿态放低了,英国公府就被衬得跋扈了!
赵三奶奶腾地站起来,冷然道:“三少奶奶怕是误会了!我们哪里敢不准你进学!满京城的夫人们担忧的是什么,你们何必装糊涂!这是治学的观念问题,全不是私怨!”
舒德音点头道:“正是如此。所以我更要来请语嫣姐姐返学了。姐姐入书院是为了上进。既然不满书院治学观念,更要回书院和大家一同议论,分辨个是非出来。关在英国公府中,如何参与观念之争呢?”
赵三奶奶卡壳了:“我们,我们既然不同意书院的做法,自然要同书院表明态度的。”
赵马氏在一旁皱眉道:“三弟妹,许三少奶奶已来低头了,你便是也让一步,又如何呢?”
赵三奶奶气得吐血:“大嫂倒是个周全人,不和一家子骨肉站在一块儿,却要替外人说话的!”
“三弟妹怎么说的?我难道不是为了你和赵家的声名着想么?许家带着厚礼来拜访,头也低了,好听话也说了;对你陪了不是,还要去同语嫣弯一弯腰。
“外人知道了,又要怎么说我们赵家呢?一个嚣张跋扈怕是都不够形容的!三弟妹以后是要分出去的人,自然不在意英国公府的名声。可我却是要在意几分的,许家的当家夫人在这里,我也要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赵许两家本有通家之好,断断不能因了那起子拎不清的,坏了两家的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