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德音觉得徐掌珠的眼神怪怪的,就是那种,故意不太正经的眼神,带着调侃的笑意。
“你别这么看我,我毛骨悚然的。”
徐掌珠就捂着嘴笑:“我没有看你,没有!”
舒德音扑上去挠她,把她挠得笑着喘不过气来:“德音妹妹,好妹妹,快罢手!姐姐错了,姐姐不该那么瞧着你,不该笑话你!”
舒德音眯起眼睛,手下更不饶她了:“好呀,你原来是在偷偷笑话我!快老实交代了!我哪里闹了笑话?”
徐掌珠上气不接下气的,求道:“好妹妹,快住了手!我说,我说还不成吗?”
原来她昨天又偷着去吃蟹黄包,就在舒德音和成初秋去的那家酒楼。吃饱喝足了,正趴在窗沿对着窗缝往外看市井呢,你猜她看到什么了?
“??我就看到有一个玉人样的小姑娘,伸着粉雕玉琢的一只手掌儿??”
舒德音瞪大了眼睛,轻叫一声,扑上去要捂住徐掌珠的嘴:“啊!不许说!不许胡说!不是你想的那般!”
徐掌珠这会儿才不会住口呢!
她坏笑着躲闪着,道,“??那小佳人柔情蜜意地,将手放到那儿郎的额头上,那儿郎也将那小佳人的手覆住了,一时眼神交汇,千万句话儿??”
舒德音觉得自己脸烫得要晕过去了,明明她也没觉着有什么,怎么叫徐掌珠这话本风的语言一讲起来,她就觉得羞耻满满?
徐掌珠说到这里,也是脸红了。
她是闺中贵女,平日里也被家里拘得极紧的,如何就知道这些羞人的话了?也就是偷看过几本话本儿,正好又看了那“美好”的场景,就把里头的话套用了罢了。
她正是怀春年纪,看到年轻小夫妻“浓情蜜意”的,自然只觉得美好。虽然偷看差点被许厚璞抓到了,但光是想想,都要替手帕交脸红一场。
舒德音自然要说明,实际情形不是徐掌珠透过滤镜看到的那般。可惜任由她怎么解释,徐掌珠都只当她害羞,并不肯信那一幕中还未曾有情意的。
两个人是躲在假山后嘀嘀咕咕的,舒德音颇有些心虚,压着徐掌珠道:“好姐姐,你若是再笑话我,我可不饶你的,定要再咯吱你!”
这威胁还是十分有震慑力的,徐掌珠当然知道,这事最多也只能提起来一次。要是再说,那就是自己轻浮了:“自然的。”
两人再走出假山时,不自觉地又多了一层亲密,连许瑷都吃味了:“你们定是有秘密瞒着我的。”
嗬!舒德音就凑到她耳边笑道:“那阿稳再说个秘密给我听,我们瞒着掌珠姐姐!”
许瑷嘻嘻一笑,配合地偷看徐掌珠一眼,煞有介事地点头。那架势,还真像是听了什么悄悄话。
于是这回,又轮到徐掌珠心里有小猫在抓了:“德音!你这个促狭鬼!”
两个促狭鬼回了课室,里头说说笑笑的声音就静了静。
两个人脚步都没停,径自往座位上走去。
那赵语嫣今天撑着脸皮,抬起了脖子,看着两个人微笑了一下:“你们交情真好!”也说不出来是什么意味儿。
舒德音无心和她再起烽烟,回了一个同样意味不明的笑:“是呀!”
赵语嫣一双眼盯了她,就没再说话了。
舒德音淡淡移开视线,扭头对徐掌珠笑道:“我数学上多有不足,预习时脑子都不够用。一会子先生来,你可得替我兜着。”
徐掌珠挺了挺胸脯,又泄了气:“我不敢!”
舒德音是个逻辑非常严密的人,于“数术”上倒不是不开窍。
然而数学不光讲究这些思维方法,也讲究许多常识规律。舒德音略过了两年的学习,有些方面暂时还没有“通”。
教数学的先生姓古,有学生背后叫他“古板先生”。
这虽是个绰号吧,其实也有点爱称的意思:他真的是一心一意研究数学,旁事一概不理。要不是牧山长等先生时常关怀着他,怕是能研究题目到饿死,都不记得去吃一吃饭的。
舒德音听了这件事,其实十分敬佩他的这份专注,能有桩喜爱的事情,且能耐得住寂寞,坐冷板凳去研习它,说起它就两眼放光,这实在是一件很难得的事情。
古板先生没有回应舒德音的这份敬佩:他在课堂上把舒德音狠狠批评了一通。因为舒德音竟然连夏年就教过的一个常识问题都没有弄明白。
他实在想不通,就问舒德音:“我当日讲这个题目时,你可是走神了?”
原来古先生全然不知她压根就没有上过夏年的课。
但她也不解释,只道:“是学生的不是,以后定然加倍用心的。”
古先生也没有因为她的保证就柔软几分:“你糊弄数学,数学就糊弄你!你无须同我保证什么!选了这堂课,总要对得起这个选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