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德音心服口服:若是合伙对小顺王爷有利,自然许韧牵线不是坑了他。
“若要你拿出干股来谢你先生,我是不是也要表示一二呢?”
好吧,舒德音如今真是,听了“干股”二字,就是一阵不自觉的面红耳赤:“王爷,德音确实二百五了。”
好嘛,二百五也说出来了:“我看在你姑姑和你先生的份上呢,也好为人师一回,”小顺王爷挽起了袖子,大马金刀地看着舒德音,“人活一世,只靠着自己,是活不长的。人帮了你,便不是你的能为了么?须知得道者多助,能得人援手,自然也是你的缘法和本事。”
舒德音默默,是啊,她唯恐依赖了旁人,真个走了极端了。
譬如从前,她拒绝了给老燕王妃做伴,许厚璞还十分不解。她便说了缘由:她怕自己习惯了凡事巴着旁人,习惯了借人家的能为和人家的势力,从此就自个儿懒得上进了。
“你祖父便是个孤臣,也知道借势在所难免,”小顺王爷竟提起了舒万里,“都说天下大势,朝廷大势,大事小情的,也有个局势。一个人,是成不了势的。”
小顺王爷放下了袖子,一扬手,笑道:“我骗谁呢,我也说不出这文绉绉肉麻的话。这是你先生叫我教你的。他还说了‘便是一只小鹿在山林中生长,也要借了阳光雨露、嫩枝绿叶’什么的,实在太过羞耻,我便不转述给你听了。”
舒德音同小顺王爷把合伙的大致章程定下来了,便往隔壁的雅间去。
是的,她按照舒灼华说的,当真给乱语先生设了一个小陷阱。
倒是极简单的,只在和小顺王爷碰头的酒楼里,也请了乱语先生来。阿司虎视眈眈地守着,乱语先生也只能从窗户里往外看,分明看到小顺王爷来了又走。
他哎哎地起身,舒德音已推门进来,叫了声:“乱语先生。”
乱语先生这回是真信她和小顺王爷有瓜葛,恐怕那小顺王爷就是个好这一口的,连定远侯家的孙媳妇都敢上手了。
他心情有些复杂地看着舒德音:从前舒恭之确然帮过他,只是并没有用他。虽然如此,他对舒恭之和舒万里的人品,多少还是有些敬意。
没想到,他们一死,舒家的子孙自甘下流到这步田地!
但再觉得舒德音不堪,他也还指望她拉拔:怀才不遇叫这世间错待的人,便是这般心酸。
若是舒德音知道他此刻的心理活动,怕就要说一句:你混不出头是有原因的。不强求你光风霁月,只一双浑浊的眼睛看世间,格局也不过如此了。
“舒二小姐,小顺王爷怎么说?”
舒德音摇摇头:“王爷说他不过一个富贵闲人,要谋士做什么呢?反误了先生前程。”
不怕他如今是个富贵闲人,只要他肯上进,哪怕给乱语先生做个跳板也好啊!
乱语先生压着内心的焦躁,只笑着看舒德音:“二小姐今日同王爷又是筹谋什么呢?”
舒德音咬了咬唇,露出点怯意:“你想怎么样呢?”
乱语先生看着她:“我以为二小姐冰雪聪明,知道我的意图。我不过就想给王爷效力罢了。”
得,你这样急切,坑起来真的没负担啊:“王爷交代我一事,本是要我吩咐我南边来的人做,你若是??”
等她把监视董培元的事情说了,乱语先生十分敏感:“那不是我给你的线索?”
舒德音咬牙道:“你和贾老板给我开了个头,我自然要接续下去。今日发作不得,我等明日,明日发作不得,便等明年,”她微微一笑,“若是王爷不能帮助我得偿所愿,我便求侯爷去!”
好嘛,她也没别的意思,只是想多下个鱼饵给乱语先生,只对方着实不是什么正经人,就这么一句话,都能想歪了去。
当即看着舒德音:她这么豁得出去,何愁没有出头之日!到时拿她做个跳板??
得,他领了命,痛痛快快地带着人往杭州去了:早日功成凯旋,早日步上人生巅峰啊!
少了一个暗中窥视的人,舒德音不觉松了口气。
听人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放到这里,竟也有些合适:乱语先生这样野心勃勃又尽走歪门邪道的无名之辈,反而能像附骨之蛆,叫人如芒在背的。
乱语先生往江南去,而李叔的人也从江南回来了。
见了舒灼华,先问了一句:“江南集秀书院的山长余其敬,可是小姐的舅父?”
“正是我外家的二老爷。”
李叔一听这回答,倒是极有意味的:“余山长在江南极有声望的,此次治学之本的争论南渐入江南,便有学子议论纷纷。集秀书院自然是其中的焦点。”
舒灼华点点头,想了想,又问:“余山长也要做精英之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