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俩又说到园子的情形:“亭台楼阁都已收拾出来重新布置了;小顺王爷他府里的采买介绍了几条线给安家舅父,竟是不用太过操心。如今难的,反倒是得用的人。”
是啊,要建个专给高门女子游乐的园子,并不是随意搜罗一群人来调教了便成的。譬如王大舅母那般,忧心人手不够自己顶上,这个园子里是不可能行得通的。
“委派了最好的官牙寻摸着,过阵子要着人去江南走一趟,到时无论是人还是物,都可在江南补充。”她一直委派了莫秋来打听舒家旧仆的下落,只并没有线索。
说到了这个,自然要问一问碧影的事情:“我这些时日也让人去问了,她只说要做些粗使,不愿意做乐师的。连茶艺、伴游等差使也拒了,实在不知道是什么章程。”
舒灼华其实也挂着碧影这个事情。舒德音一时冲动将人赎了出去,便是要对人的一生负起责任来。
“我私心里想着,她是不是对自己有厌弃之心?”
“嗯?”
“因着自己过去的生活,便觉着好似脏了,自惭形秽的。你说叫她去伺候高门女子,她其实哪里见过真正的高门女子也有不堪呢。只以为那是冰清玉洁、高不可攀的??”
舒德音很有些茅塞顿开的意思:舒灼华怕是说中了十成十。
分析出来症结,便可以想办法对症下药了。
舒德音一时崇拜看着姐姐:便说姐姐是世间一等一的聪明女子,从来就不会叫人失望的。
可再一想,姐姐如何就明白了“自惭形秽”的意思呢?
心里的得意又淡了,只余下涩涩、涨涨的意味。她头一低,伏到舒灼华的小腹处,将人的腰抱了,闷闷地不说话了。
自这日起,宅子的碧影每日都听婆子说高门秘辛,讲的尽是高门女子蝇营狗苟、彼此戕害的伎俩,不由分说地打开了碧影新世界的大门:嗬,大家都是人,你们会投胎不假,可论起心地善良来,你们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咳咳,这倒不是碧影膨胀了,将自己看做了比高门女子高尚的人物儿——她说的是自家哥儿呢。
得,这个魔障算是去除了。碧影从此就高高兴兴地,要为哥儿做个乐师,叫客人们沉浸在她造的温柔幻梦里,乐不思蜀才行!
舒德音:总觉得有哪里不对的样子。
舒德音回家的时候才发现,同舒灼华说了舒皇后,说了洪元帝,说了许韧,还说了碧影,独独忘了说许厚璞的事情。
她或许是怕说了又叫舒灼华悬心吧,嗯,定是这样的。
但许厚璞的事情还真不能含糊。
她想着许厚璞近段时间怕是不好意思来湘仪院,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于是,她便去了松涛院等她。
丫头们都好生招待着,并没人敢在她跟前调皮的。
她也没有问一问那浣纱之流如今怎样了,想必二太太出府后,大家都误以为从此要在她手底下讨生活,因此竟从来没敢刷过存在感。
她还是在书房等,喝了杯清茶,抽了本兵法来看。隐隐只见了书脊后头,露出来几缕流苏。
她也没有多想,顺手便将那流苏抽出来:原来是个月白的荷包,鼓鼓囊囊的,偏没有什么重量。
她想了想,便将那荷包放到书桌上,并不去动它:私心里觉着,也不知是不是三哥的东西,贸然打开来看了,实在有些不好。
坐在那里看书的时候,实在忍不住好奇,隔一会儿便瞧一眼那荷包,也不知里面是什么,如何没有重量呢?
她近日接受的成人教育实在有些多,一时竟开了脑洞:里头会不会是传说中的,哥儿们偷偷传阅和收藏的??春图呢?
她还记得以前二太太给她挑的两个丫头,红鲤和秋雨,内斗起来便是拿这等忌讳的物事做由头的。
她其实也有些不解,不过几张图片,如何竟有这般大的魔力呢?难道竟比引人入胜的话本子还要好看么?
正对着荷包胡思乱想的,一时竟有点克制不住,想要对荷包伸出魔鬼之手:这要是春图,说不定就是她此生唯一的机会偷看了,实在??诱惑力太大啊。
许厚璞进来时,见到的便是这一幕。
他面色一变,竟大喝了一声:“你在做什么!”
然后便是健步冲过来,一把夺过了荷包,捏得死紧。
舒德音也是赧然,脸涨红了,赶紧澄清:“我??我还没打开!”
所以春图冬图什么的,我全没有看到!
她这幅做贼心虚的样子,落在许厚璞眼里,可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这个??这里面??不是我的东西!”
好吧,他这才是标准的隔壁王二不曾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