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玥怔怔泪下,看着舒德音没了主意:“收拾了那许多行李……”竟是什么都不叫带了。
舒德音也是默然,此刻松涛院的丫头们都相邀了到她面前哭,连最活泼的墨韵都软软扑倒在舒德音跟前儿。
“少奶奶,求求您了,叫奴婢们跟了去吧!三少爷从没有离过奴婢们,要怎么过活啊!”
她倒不是特意来扎舒德音的心,说的当真半点不掺假。
舒德音的心只有更乱的,哪里腾得开手去安抚松涛院的丫头们呢?倒是许玥,“啊”一声站起来,急急往外走:“我去庄子上一趟。”
许厚璞之前说过,要带着二太太去西北的,这回是定远侯出手,许玥实在不知道二太太那头会是个什么章程。
才走到院门口,迎面就是定远侯大步走来的身影。
许玥咬咬唇,站住了:“祖父。”
定远侯点头:“原来你在德音这里,甚好。姑嫂之间,原就该亲密些。以后来往走动,德音就是你的娘家了。”
许玥张了张嘴,不知道定远侯什么意思,定远侯已挥挥手叫她走了。
她犹疑再三,还是叫住了定远侯:“祖父……我娘……”
定远侯奇怪地看她一眼:“你娘好好儿地在庄子上,你不放心,去瞧她就是了。”
许玥才松了口气,心头又压了一座泰山:她和许厚璞是骗了二太太,说她能进宫的。如今二太太没跟着许厚璞去西北了,这个谎言又要如何收场呢?
舒德音再见定远侯,只觉得好似回到第一回见面的那种状态里,局促、不安,带着试探。
定远侯好似对她的满腹心思浑然不觉,只看了一眼她雪洞般清静的屋子,背手回到院子里。
“旁的无需多想,小三如今不过少年,他知道个什么心爱心悦?都是孩子气的热闹罢了。你是个心气高的孩子,心中难安是自然的。你便信祖父一回,过个三五年,等你长大了,他再回来,便知道你的好处了。”
舒德音也不由被他逗笑了:“祖父竟对德音这般有信心么?”
“你无需为了这事便妄自菲薄。他有那么个娘,将他姐弟两个都逼得左性了,本就糊涂了几分。哪里是你不好呢,不过是看不出好坏罢了。”
舒德音实在好奇,又多问了定远侯一句:“祖父以为,情爱一事,原是从好坏来相较的么?”
定远侯哑然,原以为这孩子什么都不懂,一问便是这么致命的问题。
舒德音又是一声轻笑:“祖父您,也着相了呢!”
她丢下这一句话,直接往屋里去了,定远侯便知道,这是孩子生了他的气。
他心内真是堵得慌,大踏步出府,又要去糟蹋老燕王的酒。
老燕王正同许韧在凉亭手谈呢,刚好是要输的紧要关头,见了他来,正中下怀地将棋盘一抹,棋局顿时乱成一团。
许韧无语,看了定远侯的脸色,又静了静,低头慢条斯理地整理棋盘,压低了存在感。
定远侯也没有在意,拉过摇椅往上面一躺:“整酒来!我要喝酒!”
一副心里郁闷就要来老友这里耍赖的样子,老燕王都觉得没眼看他。
“你家的和离风云还没解决呢?”
许韧将棋局恢复得丝毫不差,执了老燕王的百子,在修长的指间翻弄着。老燕王瞥见了,就不好赶他走了:心痒痒地想知道,他能走哪一步替自己扭转败局。
定远侯唏嘘,在舒德音面前还是笃定的,其实真要直面内心,他也知道情爱一事,半点不由人。
他只得骂一句:“小三看着灵醒,其实眼睛怕是……”
一句瞎了到底没说出口:人家虽然不爱舒德音,但喜爱的人是徐掌珠,再怎么都算不上瞎了眼。
老燕王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地,还幸灾乐祸笑呢:“从前你家老二情种一个,原来父子一脉相承,小三也不逞多让啊。”
“老二的事上,我糊涂了一回,难道还容小三胡来么?我已将他送到西北去了,不等尘埃落定,便不要回来。”
许韧的动作顿了顿,转瞬间,落了一子。老燕王的眼光移过来,还以为他是要帮着自己把棋面盘活呢,哪里知道竟是来了个自寻死路呢!
他瞪一眼许韧,又去瞪定远侯,真是好忙了。
“既如此,也算使了个拖字诀,你又怅惘个什么劲?”
定远侯幽幽叹口气:“我怕一片苦心,到底是一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