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如何看出来的?”
那日许玥为了阿布离求亲之事去寻她,她突然发现,自己和周遭人的相处,似乎有点问题。
许玥从前总觉得对不起她,她便要一而再地安抚了许玥,将许玥同二太太分得极清,生怕迁怒了无辜的人;
许厚璞对徐掌珠有意,她不怪徐掌珠,不怪许厚璞,只觉得造化弄人。便是一意要和离,也是不愿意委屈了自个儿,也害怕耽搁了那两个人;
她万事要理解了人,要周全了人,唯独将自己的委屈包裹起来,藏得极深。所以旁人也知道她是个豁达的,并不怕她当真计较什么。
许玥想入宫做洪元帝的妃子时,何尝想过了弟媳的立场?因着舒德音没有表达过半点不满,她也就当舒德音没有吃心。有事便来寻她出主意,知道舒德音总要全力以赴的。
舒德音最难的时候,许玥多少次也替舒德音难过、悲伤、委屈,但最终,什么都没有做。
舒德音在那一刻发现:自己好似作茧自缚了。
定远侯教导过的“世界不是围着你转的”,和宋老先生那一番争吵,如今想来,竟然都是枉费:太求全责备了,只将自己长成了一个假人。可不是云阳长公主说的那句话“将自己捆束得太紧”么!
云阳长公主嗤笑:“你从前是个鲜活人,回回见你,好似也有几分心气。只不知怎么的,总觉得你又是放纵不羁图自在的,又是求全责备要圆融的。长久下去,怕是再也胡闹不起来,就剩个好看的模子罢了。”
舒德音默不作声地,喝了一杯酒。
云阳长公主朝她胸口刺了一剑,没来由觉得舒坦,随她去慢慢品味里头的滋味吧!她只拉了一个男侍玩笑着。
正热闹呢,有艘小小的船悄无声息地接近了画舫,上头站着个高大的身影,望向这头的眼神如一支嗜杀的箭,先刺得舒德音的眼睛一眯。
她想了想,还是提醒云阳:“长公主,有客来。”
长公主身边的侍女在她耳边轻轻回报了,她带着有些冷的笑意,对舒德音举了举杯:“侄女儿,别怕,姑姑护着你呢!”
舒德音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动声色坐正了,又看了阿司一眼。
这回阿司和她有了默契,点了点头,严阵以待地站在她身侧。那碧影,哦,是清扬,暗搓搓地从桌上拿起一个酒壶,掩在了宽袖里:谁若是敢来伤害哥儿,她兜头就要砸得她脑浆崩裂。
小船在舷边靠了,那人不过毫不费力地腾跃,人已经踏上了画舫。
他阔步走过来,看了眼前酒菜齐全、乐声不停的场景,再看了男侍同云阳紧紧相偎,那头还有个俊得刺眼的哥儿坐着。
他咬了咬牙,疑心钢牙如何不曾咬碎:“云阳,我有话同你说。”
是了,满腔子熊熊燃烧的怒火,开口时,却带了温柔的恳求,铁汉低眉,还有谁忍心拒绝呢?
云阳只用看蝼蚁的眼神去看他:“你算什么?你有话,我便要听么?”
那人瞪着云阳,不知道是将她掐死了好,还是在她面前以死相逼的好。
他最终扫视了满室噤若寒蝉的男男女女,嘴角挂起一个说不上是邪魅还是阴鸷的笑来。
他健步上前,一脚将云阳身边的男侍踢开了,毫不怜香惜玉的大手拎起云阳,将她后脑勺一按,凶猛地亲了上去……
!!舒德音的眼睛有如针刺,下意识尖叫一声,赶紧把嘴捂住了;眼睛瞪得比牛眼还大,死死看着这难以理解的一幕,连移开视线都不会了。
阿司默默站过来,挡住了舒德音的视线,但她自己,看得那叫津津有味哦!
舒德音有点无语地看着阿司的背影:你要挡,麻烦走心一点啊!挡住了那两人的身躯,没挡住他们的脸。可现在,最要紧的动作,不都是靠脸……上的嘴来完成的吗?
舒德音看得分明,云阳遭了那样的对待,居然并没有暴怒推开男子。她居然……居然……激烈地回应起来!
旁边的清扬也是愣了,这走向,以她的小脑袋瓜子是看不明白的。她呆呆看了一息,袖中的酒壶“咚”地落地,她尖叫一声,扑过来遮着舒德音的眼。
“哥儿,别看!”
舒德音:该看的不该看的,都已经看过了……视力太好,纤毫毕现……
被清扬的手掌捂住了,眼前一黑,她才有空去摸一摸心脏:好嘞,受到了惊吓,小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可欢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