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在这一息功夫，舒德音已经没什么可吐的了，她任凭自己在地上瘫着，清凌凌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姚六爷。

她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迷香的效用太强了。但她还是死死盯着姚六爷，对他轻轻吐出了三个字。

“你完了。”

姚六爷怔住了，还没反应过来，花厅的大门被人一脚踢开，阿司和包过双双扑了进来。

姚六爷有功夫不假，功夫也的确不弱，在舒德音这样练功主要是强身健体的人面前，倒算得上是个高手。可阿司和包过联手，姚六爷算个什么？

才过了两招，包过就啧地一声，叫阿司去瞧瞧舒德音：“你顾着二公子就好。”

阿司再喜欢打架，这会儿也知道个轻重缓急。她赶紧把舒德音扶起来，抱到了干净的地方。看也知道这是中了媚香，道一声“二公子恕罪”，寻了一杯冷茶，泼了她一脸。

舒德音瞬间清明了许多，今天当真是大意上了人家的套。姚家当真是黎州的土皇帝么？如此堂而皇之就敢把人骗到府里这般凌辱，是吃准了强龙难压地头蛇，谁来了都要吃个哑巴亏？

阿司当真没见舒德音这般狠厉的眼神，在心里默默给姚六爷和姚家点了柱香：你的灵位正在发送中，请查收。

这时许韧在做什么呢？他全然不知道，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心爱的小姑娘差点被当成可爱的男孩子给办了！怡人的风景并没有让他心里平静点，反而脑海里的异样感逐渐扩大，扩大。

遇到姚六爷时的每一个画面，每一句话，姚六爷状若无意从峪儿和德音身上扫过的眼神；姚六爷明明大家出身知礼含蓄，却和姚兴主仆同心，一口一句把赵雁挂在嘴边；那后窗大敞却在前门处竖了屏风的花厅……

德音！他的小姑娘！

他蓦然转身，往楼下飞奔而去，步子踉跄，险些从楼上栽倒了，他扶着墙壁只一味跑。德音，德音……

冲到了一楼的大厅，空空如也，那坏脾气的老头子不见了踪影，而大门紧闭，他被反锁在里头！

他压根就不用想，除非他爬上高楼跳下去，否则姚兴不会给他留任何出口。他也不去寻找，径自扑到了方才那老夫子坐过的书桌后头，翻找了一通抽屉，三步并作两步往楼上冲。

不用爬得太高了，三楼已经能叫大半个姚府都看见。他拉开了通往露台的门，信手抱了一堆的书丢在地上，管他什么珍本古籍，淋上了气死风灯里剩的一点油，火折子一擦，瞬间燎起来一阵白烟。

许韧的眼中一派冰冷，可冰封下面，是一片肃杀。便是穷凶极恶之人，都少有对上门的客人下手的，因为家里是安身立命的地方，是绵延子嗣的地方，是供奉先祖灵位的地方。

姚家若此，已是根底上腐朽不堪。

他也不怕燎伤了手，捡起一副卷轴，做了个火把，行走之处，一个个书架都起了小小的火苗，遇上了灌进来的萧瑟秋风，转眼已是熊熊烈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