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走钢丝的不止他们,知州也觉得命在旦夕,哪怕走岔一步都有可能万劫不复。
他对夫人和女儿凝重道:“说是我们全家人的性命系于许公子一身都不为过,姚家得意太过,从在客栈里被许公子一行人逃出去,他们的命运就注定了的。可我们……”
他深深吸了口气:“我们还有的回头。”
知州夫人面带悲戚,她是个心态并不算乐观的妇人。
“只要京城来人查姚家,我们哪里逃得过?”
自家做了什么事,难道没有数吗?和姚家早已经千丝万缕,哪里是临时抱佛脚就能切割得清楚的关系?
“不怕的,我们把这几尊大佛伺候好了,说起来我们现在给他们提供庇护,难道不也算得上救了他们性命吗?睁只眼闭只眼,也不过是他们一句话的事。”
他絮絮说着,分析着。是在说服妻女,也是在说服自己。知州牧养一方百姓,可他再怎么也担不起父母官这个称呼啊!哪怕只是安个渎职的罪名,他也是血赚了好吗?
他心里不安,在房里踱来踱去的,又问夫人:“同来的那位小姐,你这几日多去求见。”
知州夫人叹口气:“若是她还不见,那要如何是好呢?她一个未婚的女子,同男子独自出行,难道还是什么大家闺秀不成?”
说不得便是那许公子的什么红颜知己呢?那讨好了有什么用?还不如劲往一处使,只对着许公子钻营。
知州瞪夫人一眼:“你懂得什么!今日在大门外,那许公子还待要好生谈判呢,那小姐倒是二话不说,自作主张把姚六爷给拿下了。寻常的红颜知己哪有这样的决断?”
再说了,许公子住进来什么都不挑剔,倒是先叫人给那小姐送热水去沐浴,似乎是生怕袖中的迷香留在她身上不好——这样放在心尖子上,便是红颜知己,那也是能左右他方向的大杀器啊!
他这里全家人还在商量这些有的没的,就有人来回禀:“大人,姚家的人来了。”
知州弹跳起来:终于来了!姚家抻了这几个时辰,他都觉得惊讶呢!姚六爷不像是这样无关轻重的人物呀!更何况知州都跳反了,姚家再怎么都要往深里想想,赶紧做出反应来。
他拔腿就往外走,边走边叫人去通报许韧:“去请许公子来!”
许公子不来。
“……许公子说他今日受了惊吓,身体有些不适。还请姚家的贵客先回去,明日再来相见。”
到客厅来回报的长随头皮都是发麻的状态:这黎州地界上,还没有人敢对姚二爷这样嚣张呢!到底是京城来的,旁人看来是撩虎须,他只当是寻常吧?
姚家树大根深,嫡支旁支繁衍广茂。在黎州的地界上,现在执掌家业的是姚大老太爷,正正经经的嫡支长房;底下的姚二爷、姚五爷和姚六爷,都是他所出的嫡子,在姚家的影响力也可见一斑。
姚二爷听了长随的回话,脸那一刻扭曲得可怕:“大人便这样由着?”
知州当看不出来他眼中的阴鸷,只客客气气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本官在黎州地界上,向来与姚家共治一方。如今姚家要拖着本官去死,本官总不能连挣扎都无。”
“你就不怕是被人戏耍了,那时你得罪了姚家,就……”
知州嗤之以鼻:“姚二爷,明人不说暗话。我不信姚家在这段时间半点没去打探过京城的动向,半点不担心这事带来的震荡。您若还带着地头蛇的傲慢来,要对方跟你各退一步,无怪乎人家不肯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