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一直耿耿于怀吗?”
等姚九和旁人都走了,舒德音转头看许韧,问的问题没头没脑的,难得的竟然也叫许韧听明白了。
“是,我一直耿耿于怀,”许韧低头,并没有看她,“我总想回到你十二岁那个秋天,陪在你身边,不叫你受一点苦。”
可是,怎么可能呢?哪怕他那时张开双臂把舒德音护在羽翼之下,也阻止不了舒家的命运啊!
所以他看姚九,看姚家那些无辜的稚子妇孺,或多或少代入了小姑娘的立场,仿佛这是对小姑娘隔着时空和身份的另一种补偿。
舒德音嘴角微微扬起,在那个寒冷的冬日里,身上和心里被刻下难以磨灭疤痕的人,是她;可原来从此以后背负着那段往事,比她还要无法释怀的人,是他。
她便也握着他的手,在她的脸上贴了贴。他的手很冰,她的脸温热,触碰到彼此的时候,竟是天生契合一般。
“不要去,”她像只小猫一样,在他的手掌里蹭了蹭,“你说的下场考取功名,不要去。”
许韧没有说话,只拇指在她脸上摩挲着,不叫她轻易离开。
舒德音也便不再说了,这静谧的时刻,两个处在风暴中心的人,如果不问前尘也不问前程地相守,她容许自己放纵一些,也贪婪一些。
怎么不喜爱他呢?或许从见的第一眼起,或许从他目光落到她身上的那一瞬起,或许是从他纵容着她没上没下起,或许是他在许瑷的婚礼上,对着她念那无数首催妆诗起,也或许只是他不管不顾上门求亲起……
她也不过是世间最寻常的一个小姑娘啊!如果他从来没有喜爱过她就好了;如果他轻易放弃就好了;如果他的心和目光能不那么炙热就好了……
但这些奢望都没有实现啊,所以她的软弱,是可以原谅的吧?她的动摇,也是可以理解的吧?是吧?是吧?
知州是真的和姚家划清了界限,要说姚家之前还有疑虑,现在已经确知无疑了:知州多翻脸无情呢,他们把姚九如今被许韧扣下做人质的大事,都瞒了个滴水不漏!
还是许韧叫人透出来的消息,姚二爷听到的时候,都没反应过来:怎么又和小九扯上关系?
小九的随从也不知道啊!就知道小少爷听了家里的这许多变故,愣是要夜闯州府,这……这旁的人也没去知道,也拦不住呀!
“……小九少爷这些时日是有些不同寻常,对家里的事情很是留心。好似,好似是六老爷的事情……”
姚二爷就明白了,儿子这是发现了姚六爷的癖好,受了刺激啦!
“可他找去州府做什么?是要救他六叔,还是要?”
随从零零碎碎地又吐露了些信息,姚二爷就把这事理顺了:“那帮子京城来的贵人和小九相识?那时从家里闯出去时,还得过小九的帮助?”
随从想了想,是这样没错的。
姚二爷算是理解了儿子的动机:“他这是知道老六干的事没脸,真闹起来家里都要受连累,上去讨人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