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二爷和姚老太爷商议良久,当真置办了大好的席面,亲自来请许韧过府做客。
许韧自然要去的,不去怎么能叫姚家放心呢?知州也得去,他是中间人嘛!还有姚九。
“你在州府里做客,到底不是法子。还是回去了,也叫你家里放心。”
姚九觉得这许韧已经坦荡磊落到作死的地步了。
“许先生,你已经把所有的底牌、所有的谋算都告知我了。如今你的援兵未至,我在这里也是个筹码。你就不怕我寻了机会,和我家里联手,致你们于死地?”
许韧奇怪地看他一眼:“你难道竟愚蠢到这般地步?”
得,姚九被他噎得半天做不得声,往姚家去的马车上,他和许韧对面坐着,却一句话都没说。
临要下马车了,他又平白说了一句:“我对自己并没有信心的。”你怎么敢在我身上押注呢?
许韧叹了口气,将姚九拖到了局中,对这个儿郎来说着实太过沉重。可人不就是这样吗?被逼着逼着,就能承担更多了。
“你照着心意去吧。”
姚九看着许韧淡定的脸,表示了极度的不淡定:万一他的心意就是要试一试姚家的头到底铁不铁呢?万一他就想和这几个给姚家的命运带来雷霆重击的人同归于尽呢?万一……
他跟在许韧的身后,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还真没这些个万一。许韧已经把他、他爹、姚六爷、知州,都放在棋盘上摆明白了。他但凡脑子没有彻底坏掉,就只能按照许韧的剧本往下出演。
就像无法反抗的命运一样。
许韧倒没觉得自己有双翻云覆雨手,不过是冷眼看了姚九这些时日,对看人有点点心得罢了。
来迎接的是姚二爷,来不及隐晦地瞪儿子一眼,先对着许韧和知州抱拳。
“贵客来临,有失远迎,失敬失敬!今日姚家真是蓬荜生辉……”
姚九跟在许韧背后,有些没眼看他爹如今的表情:看似不卑不亢的,可已经暗搓搓把姚六爷丢下船了,装得再好,也是个无情无义之人。
他晦涩地看着和姚二爷周旋的许韧:连爹的断尾求生都是这人一手主导的,在知州面前亮了锋芒,押着姚六爷不放,到了姚家人面前又云山雾罩,叫人自乱阵脚……
“姚二爷说的是,其实黎州一行,谁也不曾想竟是到了今日田地。想当日,我们少年人意气风发出来行千里路,本以为自个儿已长成了了不得的人物,哪里知道……”
许韧喝了口酒,掩去了一抹苦涩:“依着我的想头,能不往京城递信,压下来最好。毕竟……可性命攸关了,那点少年人的脸面和自大,也算不得什么了。”
他是极为坦诚的,说着这些的时候,面上的自嘲不加掩饰。
“……若是早知道姚二爷是这样通情达理的人物,我们也不必为了令弟,就当整个姚家都是洪水猛兽不是?”
姚九看了他爹明显放松下来的精神状态,那个苦啊,跟吃了黄连似的。
“爹,”他低了头,也不去看姚二爷,也不去看许韧,“咱家……咱家除了六叔,再没有什么出格的事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