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德音反应过来的时候,眼泪就掉下来了,直直砸到许寻峪的脸上。
这个孩子出生就没了娘,被刁奴欺辱谋害。后来许厚璋娶了续弦,却是个一板一眼要学着做当家主妇的女子,哪里给他半点母爱呢?哪怕世子夫人待他再宠爱,那也是祖母的娇惯,不是母爱的样子啊!
舒德音的落泪,却不纯是怜惜许寻峪。她是突然被“娘”这个字击中了。她也没有娘了。在大理寺里,被从娘的怀里拖走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娘可以叫了。
她抱了抱许寻峪,我们都是没娘的孩子呢!
许韧送完大夫回来,见到的就是这对姑侄以相濡以沫的姿态抱得紧紧,桌上舒德音那碗姜汤都要冷透了。
阿停过来小声把事情说了,他还能说什么?慢慢走过去,摸摸舒德音的脸,眉头就皱起来。
手顺势移到了舒德音额头上,小姑娘还吸吸鼻子,对他打扰了姑侄的温情相拥不太欢迎的样子。
许韧瞪她一眼,俯身请许寻峪通融一二:“峪儿,你先躺下来睡会儿好吗?姑姑也生病了,先生要让她去瞧瞧大夫。”
“咦,我生病了吗?”
舒德音还不信呢,傻傻抬手摸摸自个儿的额头。手也是热乎乎的,额头也是热乎乎的,能摸出什么来?
许寻峪却是赶紧爬起来,抱着舒德音的脑袋,和她碰了碰额头。
“姑姑,你生病了。”
得,这才算是权威认证。舒德音吐吐舌头,不太敢看许韧的眼睛,总觉得先生要生气了。
许韧继续和许寻峪谈形势谈条件:“峪儿,你和姑姑都病了,现下不好呆在一块儿,不然彼此过了病气,反而不容易好。就叫姑姑去她的房间里,先生在这里照顾你好吗?”
许寻峪觉得不好,他想和姑姑在一起,他想要姑姑暂时做他的娘。可是姑姑生病了,怎么办呢?
舒德音也可怜兮兮看着许寻峪,生了病,又有人可以撒娇,她就也要做个娇娇儿,尽情来任性一把。
“先生,叫我在这里嘛!峪儿离不开我的,”她想了想,觉得许韧或许可以做到铁石心肠,并不在意许寻峪的感受,于是又加了句,“我也离不开峪儿的。见不着他,我总要挂着他的病情,反而不容易好。先生……”
水汪汪的眼睛看着许韧,眼角有抹红色,声音又甜又嗲。阿停在旁边看得心惊肉跳:娘哎,二小姐撒起娇来这么可怜可爱,许先生怎么遭得住哦!
许先生遭不住,许先生喉结动了动,觉得舒德音实在犯规。
“过了病气怎么办?”
这话一出,许韧便知道他输了。舒德音也知道他输了,笑眯眯地指了指屋子一角。
“叫店家在那处添个床榻,我便睡在那处。”
许韧无法,叫阿停去安排不提,嘱咐了又嘱咐:“再添几个火盆放到房里来,床榻上多垫几层被褥,要软和舒适。”
他又去端了姜汤来,亲自喂舒德音喝。